第一章
“气象台将继续发布高温黄色预警,本轮升温将持续至周末,高温天气将继续覆盖整个京港市,气温可能达到35c-39c。”
纪眠之刚下飞机就被京港扑面的热浪烫的皱眉,机场像是近几年新建起的,走出廊桥后居然还要乘坐摆渡车前往航站大楼。
细长白皙的手指拎着一只纯黑色的马鞍腋下包,大步流星的迈向摆渡车,车上入目皆是乘客,她随便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没过一会有个女生站到了她身边,手机里不停循环播放着天气预报。
女生似乎是很不耐烦,皱眉把链条包摔在座位上,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让她忍不住侧目一眼,女生察觉到纪眠之的目光,俏皮的眨了下眼,面带抱歉。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到京港,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我朋友还堵在路上,一下心急……”
纪眠之点了下头以示理解,旋即没什么表情的靠在车窗边发着呆。
她今天要去基地办理入职手续,林成军大队长特地跟上级打了报告,亲自飞了一趟美国之后又一连给她打了几天电话才把她挖到空飞战略基地,作为引进的航空工程师参与整个战略基地的飞行训练计划和新机设计工作。
窗外艳阳高照,阳光顺着透明玻璃投在她撑在窗缘的手肘上,外侧冷白皮肤被烫的裹上一层绯色。而她心里确是惴惴难安如置冰窖,熟悉的惶然一点点笼蒙着她。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凛。
纪眠之费力的拖着行李箱走到车子面前,顶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你好。”
江凛正烦着,也不知道他妈从哪弄来这么一个事包,八竿子打不着的闺蜜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未婚妻,更不知道他们两个打的什么鬼主意,常年在部队的他居然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婚约,还被周莉差使着来接她回江家。
就在江凛想要把她的行李箱扔下车自己回军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循着声音转眸一望,入目的不是张晟,而是站在他身边熟悉的不得了的人。
他“啪”的一下合上后备箱门,大声喊了一声,“江队!”
张晟手脚麻利的把纪眠之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正当关门的时候,他不经意的往前扫视那么一眼,一下就看到人群里顶瞩目夺眼的江凛。
“江凛,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未婚妻!迟到就算了,还不接电话,就你这样以后谁能嫁你!怪不得周姨讨厌你!”
这已经是纪眠之不知道第多少次想颤手打开包扣抽出盒了,只不过想起上飞机前苗观乘的嘱托,所有的心欲悉数被压了下去。
身边站着摆渡车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女生,原来她口中堵车迟到的那个朋友是他啊。
纪眠之知道,那是他不耐烦时一惯的表情,让人分不清真假虚实。
车子很好认,军绿色的车衣,简单明目的车牌号,还有笔直的站在车门前一身军装的军人,肩侧的湛蓝色的肩章十分夺目。
可她就是为他回来的。
江凛难得的没穿军装,休闲穿搭,身形颀长,眉目凛冽,寸寸生寒,嘴角紧抿着,脸上还挂着一丝温和的笑。
出站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是嘈乱的,张晟冷不丁的一嗓子,惹的低头赶路的人都频频寻找声音的来源,而纪眠之听到“江”这个姓时,烦乱的心忽的定住,顺着张晟的目光望去,而后瞳孔微缩,鼻尖发酸。
只一瞬,她移开眼神。
负责接待的军人年纪不大,掏出手机仔细对照了一下纪眠之的相关信息,然后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纪老师,欢迎回国,我叫张晟,叫我晟子就行,林队长让我负责把您安全送回基地。”
等到了航站楼时,纪眠之拿过行李按照林政委发来的定位去二号出站口寻找接她的车。
江凛单手反叉腰,定定的望了她一眼,扯了下唇角,声线微沉轻嗤,“谭歆,大清都亡了,您还在这给自己加封呢,什么狗屁未婚妻,赶紧上车。”
谭歆仗着江夫人撑腰,理不直气也壮,撩了下自己的头发,挑衅般的瞪了回去。
摆渡车缓缓驶离,空调机也开始工作,沁脾的凉意丝丝麻麻的游过四肢百骸,压住了大半燥意。
一旁的女生不知何时停掉手机里的天气预报,转而固执的打起电话,嘟嘟的忙音让两个人都烦闷燥涩。
今天恰好是周末,高架上全是来来往往的车,本来就堵的要命,事包还一个劲的打电话催,要不是江夫人下了死命令,他能立刻车轮打个转回军区,人谁爱接谁接。
仅仅只露着被发丝遮盖的半张清艳侧脸而已,但江凛知道,就是她。
他允许一切如其所是,但是纪眠之,他做不到。
想也不想的,他掠过人流,步伐沉稳的向前走,呼吸变的急促而后又平稳,从他的方向走到她的方向,那么近的路程,他走的极慢,仿佛要跨越无数个春夏秋冬,跨越她与他未曾相见的六年,他走向她。
江凛停下脚步,忽视掉鼓噪如鸣的心跳,极力遏制住眼角冲破天际的酸胀感深深的看了一眼纪眠之,而后和张晟对视,从牙根里逼出两个字,“接人?”
他故意问。
张晟摸不着头脑,他今天来接人这事不就是江凛亲自安排的吗,林队长把接人这事交给江凛,结果江凛临时有事交给他,饶是迷糊着,他还是脆声应了,“对,来接纪老师的。”
“哦?”江凛挑了下眉,侧身正对着纪眠之,语气带着明确的试探,一字一顿问出口,“就是老林新挖来的那个什么海归航空工程师?”
熟悉又陌生的声线入耳,他只字不提纪老师三个字,生疏到连纪眠之都不确定他到底认出自己没有。空气突然静谧,纪眠之在手机屏幕上胡乱戳戳点点着,这种难捱的凌迟刀刀带血的从她心口剥离,她好像都能察觉到江凛若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
探究,试探,冷淡,一丝过往的溺情都循证不到。
纪眠之本想抑住难捱的凌迟当做简单的故人重逢,回头礼貌的打个招呼,就在准备抬头那一刻,谭歆踩着高跟鞋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