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令人心悸的安静。
整个一楼还彰显着残余的热闹,餐厅上堆着很多零食,客厅的茶几上零零散散的堆积着几个已经开口的碳酸饮料,气都跑光了。
江凛走进厨房,一言不发的把切的乱七八糟的菜丢到垃圾桶里,然后从酒柜上抽了两瓶酒和一个杯子。
隔了半响,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的踹开,是踹开,不是推。松动的门锁摇摇欲坠的晃了两下,然后像是支撑不住一样,从那个木质小孔里掉出来,砸在地板上清脆的一声响,然后滚了两下停在江凛脚边。
纪眠之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后背僵直,眼睛紧闭,睫毛不停的颤。
江凛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眶通红,委屈的不得了,觉得整个胸膛像是被割开一道口子一样,血往外流,风往里灌。他跌跌撞撞的带着满身酒气半蹲在她面前,手下动作温柔,丝毫没有刚才踹门的架势,轻轻碰了一下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然后又咻的一下离开,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要又说他烦一样。
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压下来,纪眠之始终牢牢的捏着被子,连闭眼的力道都不敢减轻,察觉到他一触及分的手指,唇瓣往里又收了一下,死命咬着内里那块软肉。
喝醉的江凛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只当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头颅低下来,整个人半盘着腿坐在地板上,用那一双不怎么清明的眼睛盯着装睡的人,自言自语。
“肯定是那天我吵醒你,你生我气。”
“也可能是我煮的汤太淡了,可是医生说你不能吃很多。”
“我以后不那么啰嗦了,你不喜欢我就不发了。”
“别烦我,好不好。”声音细若蚊蝇。
他每多说一句,纪眠之紧闭的眼就酸疼一下,到最后被迫溢出来的眼泪濡湿了眼睫,她假装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江凛,才偷偷用手背擦着自己的眼泪。
浴室的灯亮起来,坐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从玻璃门里传出来,地上叠了几件江凛的衣服。
纪眠之从书桌上拿过电脑,戳了几下屏幕,然后打开一个视频点了暂停,不怎么刻意的扔在床上,然后等江凛出来之后,拿着睡衣,放了热水躺进浴缸,开始回复博昭然的消息。
【博昭然:你俩怎么了?】
【纪眠之:没怎么,就有点烦。】
【博昭然:拉倒吧,你以为我信?】
【纪眠之: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他了。】
纪眠之躺在浴缸里和博昭然刻意的聊天,她每收到一条消息,床上的电脑就振动一下,图标也跟着闪烁。
江凛紧紧盯着右下角闪烁的图标,双手紧握成拳,许久没有动作。
一直闪烁的那个头像,他认识,是博昭然的,闪烁的频率很快,一点点勾着他的好奇心。
他和纪眠之没有看互相对方手机电脑的习惯,最多就是付款的时候纪眠之从他手里抽走手机自己解锁输密码,他也一样。两个人对这方面都没什么讲究,总觉得靠天天查对方手机维持安全感的关系早晚都得完蛋。
但是,江凛现在觉得他如果再不看,他俩就得完蛋了。
然后就点开了聊天界面。
消息仍然往外弹,不过大多都是博昭然发来的,他往上翻,翻到那句“没那么喜欢他,觉得他黏人,太烦”的时候,放在触控板上的手指一下没了方向,不小心把在暂停的视频播放,还好他反应快,漏了一两个音他就点了暂停,然后若无其事的关了聊天框,把电脑原原本本的放回去。
吹风机的声音停住,纪眠之出来的时候,看见酒醒了小半的男人拎着工具箱在修门,她怕他喝了酒把握不住力道,没忍住说了句,“明天找师傅过来修吧。”
算是两个人这么些日子最正儿八经的一句话。
江凛闻声把螺丝刀扔进工具箱,一句话也没说,搬了椅子把门抵住,然后关了灯。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占据大床两侧,中间缝隙宽的能塞下两个人。房间总共就那么大,呼吸总会不经意的从错频到同频,他应该是喝了很多酒,连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酒味,纪眠之拉了一下被子,上下眼皮打着架,迷迷糊糊的想。
只不过,酒气从卧室漫漫移到她颈子后面,温热的呼吸洒在而后,江凛从后面固执的揽着她,手臂箍的也很紧,还没完全散尽的酒精开始挥发。
细细麻麻的吻如蚊蚁啃噬般,烫意一点点的从后颈蔓延到肩膀,纪眠之的困意渐渐消散。
黑暗里,江凛的唇瓣贴着她的,两个人面对面,偶尔会摩挲一下。
下巴被人捏了一下,低沉沙哑还带着酒意的声音滑进耳朵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唞,“说你爱我。”
纪眠之依旧沉默,只是不均匀的呼吸声早就出卖了她。
江凛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手下也失了分寸,胳膊被人捏的生疼,语调也一点点升起,“纪眠之,快说你爱我!”
黑暗里,纪眠之咬紧唇瓣,察觉到铁锈发苦的味道也不松开,一滴又一滴的泪滚出来,落在枕头上。
她不说,就做出来。
江凛发了狠的弄她,纪眠之知道他喝酒后会断片,也没拒绝,柔软的双臂缠上他后颈,献祭一样,轻轻抬起头,像是默许,又像是,道别。
月亮彻底消失在云层里,这天夜里,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场小雨。
他一遍遍问她,她咬着他的肩膀,连一声呜咽声都没漏出来。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最后,江凛的肩窝湿了一片,他撑起一点空间,忍着疼,又问她,“说不说。”
“不说。”这次说话了,还带了点哭音。
隐忍的哭声一点点外溢,江凛挫败的靠在床头,通体的黑沉,落下一道无形的屏障。
江凛自嘲的侧头看她一眼,倒像是她受了委屈一样。
随即,他又想,可不就是受了委屈,忍着不喜欢还和他在一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