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蛊女生于苗疆世家,氏族以炼毒为传承。
她是家中幺女,生性天真烂漫,被氏族人保护得很好,十五岁及笄时,被送往族中长老门下修习蛊毒之术。
蛊女和情郎的相识,就像是话本中佳人才子的故事。
情郎是从中原而来的进修门生,他出自悬壶济世的药理世家,才华横溢,身上却没有氏族的冥顽古板之气。
他风姿倜傥,洒脱不羁,蛊女称他师兄,却被他打趣为毒妹妹,她生了气,他便会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一来二去,蛊女从初时的羞意恼怒,到后来的芳心暗许。
一人炼毒、一人解毒,同门之谊,郎才女貌,为当年的一桩美谈。
蛊女十七岁时,情郎学成返乡,中原与苗疆距之千里,两人定下盟誓,待情郎名扬天下之时,也是他高头大马抬她进门之日。
蛊女痴痴等候,后来,他成了名扬天下、妙手回春的神医。
却也成了名门望族,陈家三千金的未婚夫郎。
二十天,十余匹汗血宝马,蛊女一次次筋疲力尽地瘫倒在驿站,却又一次次目光坚韧地爬上骏马。
“然而,母蛊解子蛊的法子极为苛刻,中母蛊之人需得深爱被种子蛊之人,且要将子蛊引自自身。肉身之躯哪能承受得住两种蛊虫,且二虫相遇必争踞而斗,原本温和的母蛊会因此躁动大盛。”
小不知走这一趟用了多久,待她回到原处,远远就瞧见长身玉立在石阶上的身影,她快步走了过去,一刻也不忍得耽搁。
可是,蛊女对情郎的痴情和执着,被情郎背叛后的绝望和偏执,让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惜,想知晓她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念兰想听曲子,还是想去那边玩投壶?”
明丘长叹一声,“后来,三个人都死了,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就不知晓了,我也曾问过大梵女,她不愿意提及此事。”
小将书册交还给明丘,“多谢小师傅帮我解读上面的内容,叨扰了。”
她要见他,要他当面给她一个交代。
诚然,知晓母蛊解子蛊的条件,以及如何用母蛊解子蛊以后,这个故事就没有了听下去的必要。
她指着衣角消失在庭廊尽头的一位门童,楚南瑾没去看,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簪子歪了。”
“’三步痴‘情毒分为子蛊和母蛊,二者有所不同。身中母蛊之人,蛊虫除了寄生体内,纠扰心智之外,并无大害。子蛊却不然,除非以母蛊相救,否则时日渐久,内脏被体内蛊虫蚕食,必有一死。”
楚南瑾担忧地看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结局自然是不如人意。
小沉默了下来。
小讪讪道:“回来的时候没找着路,还是一个小师傅领我来的。”
再回到苗疆,蛊女闭关月余,炼制出情毒“三步痴”,在情郎新婚当日,将此大礼奉上。
“嗯?”
她刚要抬手去扶正簪子,楚南瑾却已上了手,轻轻地将她的发簪拨正,如玉的眸子静静打量了一番,“好了。”
明丘摆摆手,“无妨无妨,小事一桩。”
明丘叹了口气,道:“因此,情郎、陈家千金二者只能活一,蛊女的本意是让情郎回心转意,让他知晓联姻并无爱意,却未料,陈家千金催动体内母蛊,救了情郎。”
终究没抵过内心的困惑,“后来呢?”
对视之间,小望进他的眸底,心脏一紧。
失神片刻,两人已不知不觉地走上了四层,黑色玄铁匾额上雕着遒劲有力的“清幽阁”几字,往内一望,阁内更像一个宽敞明亮的游园,宾客团团聚成几堆,各自寻乐。
投壶那头,喧吵声阵阵入耳,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便道:“听曲吧。”
坐立古筝前轻轻拨弄的歌女,奏的曲目是《云裳诉》。
凄婉哀怨、低声倾诉的乐声,让人整颗心都沉浸在了其中,海棠色帐幔轻晃,被轻风送来的淡淡幽香使人心平气和。
小阖目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忽然冒出今晨噩梦缠绕时,那道惑人音色所说的话,
“想救你的心上人吗?”
“怎么救?自然是以母蛊引子蛊,咦,你竟不知晓?你体内早就被种下了母蛊,否则怎会有我们的存在。”
“要是你不相信我们所说,就去梵台求证,那儿有记载情毒的书册。”
当时,听到自己早就被种下了母蛊,小并未感到惊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哥哥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