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兰却是确确实实地听清了,瞬间明白过来,她的这位皇奶奶并不喜欢她。
她难过了一会儿,又立刻振起精神,她有哥哥和父皇疼宠,又何必妄想得到更多的爱呢?
想到哥哥,她抬眼望向对席。楚南瑾身边坐了几位重臣,酬酢寒暄,不少贵女悄悄将目光投向他。
她视线一扫,正与一人的眼眸对上,对方友善一笑,似是极愉悦被她注视到。
姜念兰目光一滞。
孟景茂今日穿了件紫色裘袍,佩戴紫金发冠,身姿修长,玉树临风。
在她最颓废狼狈之时,在车轱辘前救下她、带她游山玩水的紫袍小郎君,亦是她在梦中苦苦追逐,又始终望尘莫及的小郎君,好似就坐在她对面。
姜念兰想起,她在国子监做的那个噩梦,她追逐的那道青竹背影,腰侧坠着穗子的玉佩,和孟景茂那块极为相似。
梦里的那名小郎君,难道是他吗?
她说不清是何等情绪,梦里的她很是喜欢那名小郎君,好似依赖着沙漠中的旅人,若是何娘子在此,定会为她解惑,她也不会困在迷雾中,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待会儿散席,她定要问问孟景茂。
“公主是在看孟世子吗?”
坐在姜念兰身边的贵女一直侧着脸,她就一直没注意,待贵女转过脸来,姜念兰惊讶道:“是你……”
林榕捧了盏清茶,笑眯眯地递过来,“有幸和公主坐在一列,是臣女的福分,公主请喝茶。”
林榕衣着素净,在一众贵女之间略显寒碜,仅用一根玉簪挽住长发,与姜念兰髻上光彩夺目的珠宝对比,更是相形见拙。
姜念兰不知贵女之间也有尊卑贵贱,只觉得有人和她说话,她很是开心,性情温婉的林榕看起来不争不抢,很好相处,递来的清茶味醇,久绕唇齿之间。
两人融洽地交谈了一会儿,对席忽然有人起身,周围骤然肃穆。
林尚对上座的昭成帝愧然道:“太后归宁这段时日,逸王姜尤一直在臣身边教养,臣家风不严,让逸王口出恶言,在百姓和朝臣面前辱没公主,臣深感愧疚,前阵子施以家法,这逆孙倒是有所悔悟,今让逸王在百官面前给公主赔礼谢罪,请求皇上和公主的谅解。”
安平王妃瞪大眼,震惊地望向林尚,“舅舅!”见林尚不为所动,又转头望向太后,“姨母,舅舅先前分明答应不让尤儿出席的,尤儿身上还有伤……”
太后脸色也不大好看,抿嘴不语。她这兄长的脾性如此,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对昭成帝,她还有母亲的身份镇压,对她的兄长,她是一点儿法子没有。
太后不作声,安平王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尤从殿外走进,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一看便是伤势未愈,往日跋扈蛮横的郎君神色收敛,让她心疼得恨不得立刻抱住他。
她不敢对昭成帝不满,只能恶狠狠地瞪向姜念兰。
都是她,自从这个所谓的公主回宫,她们的日子再无往日舒坦!
昭成帝微微眯眼,对姜尤,这个皇兄留下的独苗,他是厌恶至极,林燕娇纵却到底是个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姜尤私底下做的那些事,他是一清二楚,若将皇位交到姜尤手上,不出三年,江山改朝换代,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即便太后怨他恨他,他也绝不会将玉玺传与姜尤。
姜尤怨恨得胸腔火烧般,却在林尚竖瞳冷眉的注视下,不得不装着样子,一分疼痛演出十分,走到殿前,规规矩矩地伏首叩拜。
“臣一时失言,对公主言语不逊,求皇上,永乐公主谅解。”
四周悄然无声,姜尤万分屈辱地背诵着罪己书,只觉颜面扫地,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词汇辱骂姜念兰。
姜念兰眨着眼睛,对席的哥哥正在望她,似在问她是否满意这个结果。今晨互贺新岁时,两人之间逐渐疏离的关系稍稍回缓,哥哥似乎毫不计较她总避着他,仍如往常般温和。
姜念兰对他回以笑容,她从不在乎姜尤的话,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何必放在心上,但见姜尤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倒有几分引人发笑的滑稽。
听完姜尤的罪己书,林榕像是想起了什么,美眸轻敛道:“上次冒犯了公主,臣女亦深感歉意,曾应下会给公主备上一份薄礼,东西放在雅间,不知公主可否赏个颜面,散席后与臣女一同去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