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瑾手提着那盏姜念兰赠予的猫儿灯笼,暖月倾斜,银辉如霜,他缓缓踱步朝她走近,手中的灯笼明亮通透,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柔和。
“这个小孩罪不至死,念兰心底善良,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与造化。”
眼前之人,是目光交汇过无数次,永远噙着温暖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好似皎皎明月的,她的哥哥。
却在此刻,那道温暖的月光好似化为锋利的镰刀,狠狠刺入,将她的心脏剖出,鲜血淋漓地摆在面前,她被钝痛折磨得呼吸不过来。
姜念兰别开视线,强行扯出一抹笑颜,“哥哥怎么独身在这儿,父皇呢?”
楚南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不知她的转变为何,莫名的焦躁笼罩心头,眸光暗了下去。
“宫里出了点事,半个时辰前,陛下已经回了宫。”
姜念兰紧张问:“发生了何事?”
“无甚大碍,只是太后那边又起了点幺蛾子。”
姜念兰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既是太后起的事,她也不能帮到什么,反倒会火上浇油。
“念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定是累了吧。”他上前几步,伸出手,“我会安排人照顾这名男童,念兰不必操心,跟哥哥回去吧。”
姜念兰摇摇头,“我不累,听百姓说,今夜不止有怡雪院的灯车,还有许多新鲜玩意儿,我想带辉儿四处逛逛,哥哥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说罢,她牵着辉儿,从楚南瑾身边擦过。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楚南瑾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方将停顿在半空的手收回,琉璃眸淬着冷意。
他十分清醒地,看穿了她对他的疏离。
经历了一场惊险的插曲,街道冷清了不少,半个时辰后,民众对节庆的狂热复苏,各处又是热闹了起来,街道两侧多了若干巡逻的卫兵。
那群为非作歹的拐子被当街抽了几十鞭,以儆效尤,饶是再胆大妄为的歹人,瞧见那血肉模糊的场景,也不敢再作乱。
姜念兰让人带辉儿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洗净脸上的灰土之后,竟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瞧着分外惹人怜爱。
姜念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是不能将一个小孩日日带在身边,正琢磨着如何跟父皇禀报此事,隔着老远,孟景茂就瞧见了她这满腹心事的模样。
孟吟爱凑热闹,孟景茂和荣国夫人都疼她纵她,便带着她上了街,孟吟上了趟灯车,绘声绘色地描述在车上望见的盛景,一大段话讲完,口干舌燥地呷了口茶,没发现孟景茂的失神。
只有荣国夫人将孟景茂一眼就被勾去魂的模样看在了眼里,顺着他的视线而去,果不其然望见了那美貌灵动的小公主,只是不知为何身边跟了个男童。
荣国夫人使了个眼色,李妈妈心领神会地退出了厢房,待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小声在她耳边回禀。
孟吟上灯车时,身边只跟了几名婢女,荣国夫人与孟景茂还在茗香阁饮茶,竟不知晓外头竟出了这档子事,只觉心惊肉跳,连忙瞧了眼孟吟,万幸她没出事。
心惊之后又是宽慰,公主心底如此善良,倒也是景茂的良配,她从前还担心公主脾气刁钻,景茂一头栽进去,会受了委屈。
今夜月色好,正是促成姻缘的大好时机,思及此,荣国夫人不露破绽地笑了笑,说道:“景茂,你带孟吟下去逛逛吧。”
孟景茂正想找借口下楼,母亲的话正中下怀,即刻起身道:“那儿子就先带妹妹下去了。”
孟吟很是高兴,自然而然地揽住孟景茂的手臂,两人举止亲昵地下了楼。
李妈妈见两位主子走远,方才说道:“小姐到底是及笄的姑娘,怎可还跟兄长这般亲密?世子也是,事事顺从小姐,就小姐这性子,老奴真怕小姐今后见兄长与嫂嫂亲近,内心生醋,得罪了准夫人,何况那位甚得圣宠,又怎是小姐能得罪的?”
荣国夫人也是想到了这层,因而到了现在,都没讲景茂心仪公主之事。
“我已准备为吟儿定下夫家,她现在年纪小,不懂事,等有了夫婿,自是不会再这般黏着景茂,李妈妈,你先前去邀约公主,务必将公主请上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