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受不了了
该说不说, 单看外表，乔颜的模样的确有些唬人。
浑身是血，有些没有愈合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躺在地上，面色茫然, 眼神涣散, 仿佛已奄奄一息。
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仙羽道君太过严苛，毕竟她还只有浮空境的修为。
升仙阁之外甚至汇聚了一些弟子，都想看看仙羽道君门下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乔颜躺在地上，在满脸懵逼的情况下，看到仙羽道君从阁楼走出。
师尊眉头微皱, 不过目光扫到乔颜后微顿了一瞬, 大约也是被她浑身染血的模样怔住了。
温如雪见状忙跪伏下去, 道：“求师尊看在师弟伤势未愈、修为尚浅的份上，宽恕师弟这一次。”
她到底也不是真要诘问仙羽道君，主要想让师尊略过这事, 不再计较，不然乔颜还不知道要在泣风崖下待多久，仙羽道君虽然待弟子宽厚，但很多时候也更铁面无私。
乔颜心道自己其实还想在泣风崖再待几天, 但师姐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揭破, 只得默默躺在地上, 配合温如雪的‘戏’。
“那当然不是。”乔颜反驳了一句，原本叹息的语气突然又恢复了正常：“我怎么会看师姐不顺眼，你想多了，就算师尊最爱师姐也没关系，毕竟师姐最爱我。”
温如雪见此有些好笑，刚想把乔颜抱起来，却见斜里一人快速走来。
而后便转身进了阁楼。
就算师尊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做，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这么明显打师尊的脸，该有的戏还是要演的。
师姐的话这么好用吗？
仙羽道君这么宠爱温如雪吗？
她看着师姐，在脑海中同系统道：“统，我心情好复杂。”
“仙羽道君果然还是最宠爱温师姐。”
其他几位师兄师弟见此也在温如雪身后跪伏下去, 沉默地恳求。
升仙阁外不少围观弟子本还等着后面的发展，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结束了，不由感叹温如雪的受宠。
做梦都没想过她竟然还有一天会被华师兄公主抱，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说。
“就是……”
他的动作自然比不上温如雪轻柔，不过因着在师姐面前，倒也没故意折腾，乔颜猝不及防之间被他抱起，整个人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几分奇怪之色。
但仙羽道君一句话没说，直接就同意了赦免她，之前几位同门、包括她可是求了好几次仙羽道君也没答应赦免陆飞羽，最多也就是答应让她代替大师兄受罚。
系统言简意赅：“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看温如雪不顺眼？”
仙羽道君走进阁楼之后，乔颜才从地上爬起来。
“到底是道君座下唯一的女弟子，又身负真火血脉。”
“就是，乔颜怎么比得上温师姐。”
温如雪依然按住她，师姐微笑道：“师尊怜你重伤才饶恕你，哪有这么快就好的？”
师姐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言语感激：“多谢师尊。”
“好。”
“唉，我也羡慕乔颜，师姐对他真好。”
仙羽道君看了乔颜一会儿, 终于收回目光, 冷淡道：“只此一次。”
说实话，她也有些懵。
“师姐对我真好。”乔颜叹道：“可原来我不是师尊最爱的弟子啊。大师兄确实算个球，但师姐绝对是个宝。”
“不复杂。”
师姐的意思她明白，但仙羽道君答应地也太快了吧，照理来说温如雪的举动多多少少都有些忤逆师尊、先斩后奏了，换个稍微介意一些的，定然要连着其他几个一起惩罚，就算不惩罚，也少不得心中不悦，苛责几句。
乔颜心中不禁升起了和其他看热闹的弟子相同的心思。
仙羽道君也不多说, 只对乔颜道：“上来。”
乔颜一下子领会到师姐的意思，顿时又露出几分虚弱之色。
华英卓也不多说，抱着乔颜三两步走进阁楼，迅速来到三楼。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我就是心里有些复杂，你想想，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家里的小宝贝，爸爸妈妈最爱的其实是你姐姐，你心情复杂吗？”
系统被她语气中的愉悦吓得毛骨悚然。
系统：“？”
系统还是有些没理解她的意思：“你嫉妒温如雪？”
“师姐一开口，道君就答应了，真叫人羡慕。”
“都说道君如今最宠爱那乔颜，不惜为他抵抗其他仙门大派、斥责诸多长老，如今一看，果真是谣言。”
华师兄脚步和语气都很迅速，他赶在温如雪之前把乔颜抢到怀里抱起，然后镇定道：“阿雪，我来。”
而现实世界中，因为师尊说了要乔颜上去，爬起来谢了师兄师姐们一句，乔颜便准备上去找师尊。
‘嘻嘻’笑了两声，乔颜收起语气中的愉快，才由衷叹道：“我们真是和蔼温馨的一家啊。”
温师姐也愣了一下，不过华英卓抢先，她也没强求，见华师兄抱起乔颜，只点了点头：“送师弟上去吧，师尊还等着见他。”
乔颜听她这么说想要起来的动作立刻停止，她又躺了回去，认真点头：“嗯嗯，是的。”
动作之快，可见心中的膈应。
乔颜虽然没什么膈应，但看到他准备直接把自己丢在三楼的走廊上，忙道：“哎呦。”
华英卓动作一僵，乔颜则露出一丝笑容，趁热打铁：“华师兄，劳烦你把我送到师尊面前，还有，我身受重伤，你动作轻点，万一让我加重伤势就不好了。”
华英卓脸色有些发青，到底没多说什么，这里毕竟是仙羽道君的阁楼，而乔颜是他的弟子。
他只好抱着乔颜走到仙羽道君的卧室门口，然后轻轻将他放下，刚想离开，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低头看去，只看到乔颜眨巴着单纯的眸光，语气纯良道：“华师兄，能不能借一枚疗伤的丹药？你知道的，我一穷二白，实在囊中羞涩。”
华英卓瞥了眼仙羽道君紧闭的房门，眉头紧皱，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压低声音：“放开。”
乔颜面不改色：“师姐心疼我，怎舍得让我受苦。”
华英卓扯了半天都没将自己的衣角扯出来，乔颜看着虚弱，一双手却像一把钳子一样紧紧夹住他的衣衫，他又不好在这里动用灵气，只得咬牙抛下一个小玉瓶，依然低声道：“松手。”
乔颜看了眼，又煽动鼻翼嗅了嗅，继续看他：“师兄，你也不想师姐知道你这么小气吧？”
华师兄又看了眼仙羽道君的房门，见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只好又丢下一个玉瓶，这次他多说了一句：“你再讹我，我定然要找道君评评理。”
乔颜依然嗅了嗅，这次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松开了他的衣角。
“谢谢师兄，你和师姐都是我最爱的家人。”
华英卓满脸的晦气，一句话都不想多说，逃也似地离开了三楼。
等他走后，乔颜才收起丹药，起身敲了敲师尊的门。
“进。”
她推开门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仙羽道君坐在案前，面色平淡，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肯定听到了乔颜讹华英卓的声音，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乔颜倒是规规矩矩地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跪伏下来。
“请师尊恕罪，师姐他们只是太过担心弟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还望师尊宽恕，弟子愿意以后每日夜晚继续在泣风崖下面壁，这次不会让师姐他们知道。”
仙羽道君终于正视于她，只是面色依然没什么起伏。
“泣风崖下面壁，感觉如何？”
乔颜认真回答：“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她没有撒谎，虽然那地方能锻肉-身，乔颜也没觉得不能承受，但这痛苦依然是真的。
仙羽道君见她如此说，才道：“轻易为他人替过，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显然不悦于乔颜提出帮陆飞羽替过这件事。
乔颜却跪伏下来，于蒲团上磕了一个头，语气诚挚：“虽如此，弟子却不悔，为无关之人替罪是自作自受，为同门之人替罪是甘之如饴，师尊座下无论是师姐师兄，都是弟子的家人，弟子愿为他们牺牲。”
这话放在别的师尊面前，多少要夸奖她一句有情有义，但在仙羽道君这里，他却愈加不悦：“我罚他，是因为他有过，何须你来替他之过？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你面壁一夜，就明白了这么个道理？”
乔颜有些无辜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他才满意，总不能开口就说大师兄自作自受吧？别人听见了还不得立刻给她打上一个‘冷漠无情、漠视同门’的标签？
见她久久不语，仙羽道君面上冷淡愈来愈重，最后更是斥道：“你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想出去自立门户？”
乔颜十分委屈。
师尊现在怎么还带诬陷人呢？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去自立门户了？就算想离开宗门，也只是不想牵连驱仙门而已，和‘自立门户’这几个字可区别大了。
四目相对，乔颜和师尊对视了许久，见仙羽道君余怒未消，她脸色稍顿，突然捂住腹部，脸色稍白：“师尊说得是，弟子愚钝，又触怒师尊，弟子愿再入泣风崖，直到师尊不生我的气为止。”
说完她又微微侧身，让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对着仙羽道君，做出一副‘不要管我死活，您的心情最重要的’的模样。
仙羽道君未必看不出她的小伎俩，不过乔颜身上的伤势看起来确实挺凄惨的。
他眸光稍缓，良久才道：“自己去浴池取药，第三个柜子最上第四个格子。”
乔颜这才露出动容之色，旋即道：“师尊您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