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注视着他癫狂的举止,无言以对。
他感受到某种时空上的波动,来到波旬身边,从他的怀中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银色的正立方体机器,就像无相冰一样,这是是波旬曾经用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机器,但这一次,它的职责却不在于此。
钟离想起方才在波旬的故意算计下释放出的岩元素力,隐隐明白了什么。
钟离:“原来你是靠它改变了一切的起始。”
这道元素力量会掉入另一个世界中,影响另一个自己,从三千多年前开始改变一切。
片刻的沉默,钟离低声说:“你不用选择这样的方法,你已经证明这个力量不会给另一个世界造成灾难,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
大笑渐渐止了,波旬剩下的那只眼睛含笑弯起,“不,我会自己拿到。”
他相信,只有情绪到达极致的那一瞬才能造成足够的影响力。他对唤醒钟离糟糕记忆的行为感到抱歉,但决不后悔。
纳西妲从世界树回归,神情还有些恍惚,不过没多久就回过神来,她看着波旬若有所思,“他……就是那个从璃月叛逃,企图染指世界树的愚人众吗?”
深深的疲惫席卷身躯,波旬不再在乎形象,缓缓趴到地面上,将头埋在臂弯中,试图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儿。他能感觉到黑暗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他接近。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暖洋洋地,却轻得像尘埃一样,空气中似乎闪烁着无数细微的光点,如梦境一般。
这一定会是场好梦。
“你要惩罚我吗。”波旬的眼皮几乎支撑不住,语气中却仍然带着笑意,仿佛游刃有余。
纳西妲看着地上的愚人众,她只能看到破碎的那半边脸,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危害自己国家的人升不起丝毫憎恶。
“我不需要惩罚你。”纳西妲轻声说。
你已经快要死了。
带着莫名的酸涩,她转身对钟离道谢,“谢谢你提前告知我消息,摩拉克斯。劳烦你亲自前来帮忙了。”
钟离无法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唯有沉默。
纳西妲离开了净善宫,须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偌大的宫殿内,只留下了钟离和波旬两人。波旬一动不动,了无声息,钟离想上前将他扶着坐起来,却听到宫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帝君!”墨绿色的影子闪过,魈姗姗来迟,他单膝跪地,“抱歉,属下行动不力,路上耽搁了时间。”
“金鹏!你等等我呀!”不远处传来应达活泼豪爽的声音。
钟离看到波旬的指尖微微地动了下,又力竭了般,恢复了平静。
“浮舍他们可还好?”钟离发问。
对于魈来说,这个问题实在略显突兀。帝君离开璃月没几日,怎么突然开始询问浮舍他们。
帝君此举必有什么深意吧。
魈:“一切都好,归终大人和若陀大人也身体无恙,磨损带来的影响似乎比以前小了许多。”
听到许久未曾听见的名字,钟离摩挲着扳指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躺在地上的波旬。魈顺着帝君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披着执行官大衣的愚人众,对方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会错了意,“这就是那个璃月叛徒。”
“不。”钟离带着叹息回答,他的目光转向魈,“须弥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与应达先回去吧。”
魈应声告退。
静谧的宫殿中,阳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钟离缓步走向波旬,托着他的后颈将他抱起来。
带着裂纹的双手无力垂下,波旬已经永远地睡着了,银色的长发顺着钟离的手臂淌下。他的嘴角挂着恬静的微笑,仿佛一个心满意足的孩子。
*
净善宫不远处,应达还在往净善宫的方向赶路,却见金鹏已经返程向她走来,惊异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事关世界树,她还以为会好大一番力气呢。
“帝君亲自出手,那叛徒哪有逃脱的余地。”魈双手抱胸,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是!”应达笑嘻嘻地揽过魈的肩膀,火红的头发扫过魈的脖子,带来麻痒。魈侧目看她一眼,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却没有将她的手甩脱。
“我们回去的路上会经过般若坟冢。”应达说,“我们去看看他吧。这么久没见他,我怕般若那家伙会觉得孤单。”
“孤单么……”
魈的脑海中闪过银发的模糊背影,那个身影很小,是般若死去时的岁数。可突然间,那道身影在脑中闪了闪,突然一变,长大了许多,他依然是一头银发,身上却披着独属于愚人众执行官的大衣。
魈揉揉脑袋,有些烦躁。
怎么回事,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净善宫内看到的、似乎已经死去的璃月叛徒。
“那就去看看吧。”魈说,试图将莫名其妙的画面驱逐出脑袋。
飞鸟长鸣,从树林间俯冲而起,直上苍穹。应达将手掌盖在额头前,遮住刺眼的阳光,她想到了什么,神情中带着惆怅。
提瓦特已经五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相比魔神战争的岁月,这是很好、很好的时代,
“假如般若没有在魔神战争中死去就好了。”应达呢喃,“他一定会喜欢璃月的。”
风吹过草丛树梢,一片沙沙声响起,似是无言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