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巧落入兰息眼中,以为容流微心中不悦,他斟酌着开口:“一群趋炎附势的好事之徒罢了,师尊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自然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容流微若有所思:“为师只是在想,起死回生、长生不老这般秘法,真的值得如此受人追捧?”
兰息莞尔一笑,没有答话,岔开话题道:“听说昨日凌霄师弟向师尊禀报了回廊小院的事宜,师尊打算将……慕朝师弟的房间,继续留着。”
提到这个话题,容流微莫名有些不自在。
昨日凌霄问他要不要留下那间房屋的时候,他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想留,然而不知怎么,一开口,脱口而出就是“留着吧”。
真是太奇怪了。
他刚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留下慕朝房间的原因,还没开口便听兰息道:“弟子不敢妄加揣摩师尊的心意,但弟子认为,留下慕朝师弟的房间也好。如若有朝一日,慕朝师弟回心转意,改邪归正,回归渡云宗,也是一件好事。”
回到渡云宗?
容流微把这几个字琢磨几遍,心中摇头。他清楚得很,他能回来,慕朝却再也回不到渡云宗了。
所以,既然明知他回不来,他为什么还要留着那逆徒的房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傍晚时分,容流微独自一人溜到了藏书阁。
平阳城之变过后,那本《平湖卷》就被搁置在了藏书阁最里面的禁书区,布下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
容流微起手捏诀,破除屏障,把那本无人问津已久的书卷握在手中,信手翻阅。
像前几日那样,大约看了十遍之后,意料之中,依然一无所获。
没有灵力加身,那句隐藏在书页中的七字咒诀就是一句废话。
这本书卷被禁锢在这里之前,一定被渡云宗的大能们浏览过无数遍。大能们都没能从中寻到蛛丝马迹,他这么心血来潮地翻上一翻,难道就能轻轻松松发现端倪?哪有这么金手指大开的事。
要是有摄像头就好了。他想查藏书阁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惜没有。
沉默片刻,容流微把《平湖卷》重新放回禁书区摆好,顺手套上一层更加坚固的结界,转身离开,准备过几日亲自前往平阳城查看一番。
还没在回廊小路上走出多远,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容流微头也没回,道:“陆医师。”
“咦?”
陆枫从他背后闪出,穿着正常,没有粉裙子也没有乞丐服,恢复了往常白面书生的打扮。
“容宗主,你眼睛没转,头也没回,怎么发现是我的?难道你背后长了眼睛?”
“当然没有。”容流微瞥他一眼,淡淡地道:“因为你是开阳镜。据我所知,除你之外,渡云宗现在已经没有开阳镜的弟子了。”
陆枫哈哈干笑道:“是吗,还有这种事?看来我渡云宗真是人才济济……容宗主,你知道的,对于我们医修来说,修为这种东西乃是身外之物。我们更注重医术方面的造诣。”
傍晚时分,正是弟子们上晚课的时候,一路上,不少抱着书本的年轻弟子见到他们,纷纷行礼问好。
陆枫冲他们招手点头,十分热情,待弟子们走后,他挠了挠头,冲容流微纳闷道:“为什么我已经这么热情了,他们看的最多的好像还是容宗主你?明明你这么冷淡。”
其实容流微一点都不冷淡。他只是在每个弟子行礼问好之后,颔首点头作为回应,没像陆枫那样,又是招手又是微笑,恨不得反过来给人家行礼。
“死了四年的人突然复活,出于好奇,他们当然想要看上一看了。”
听他语气凉凉,陆枫尴尬地哂笑:“容宗主,你是不是还在气我那天给渡云宗通风报信?我也没办法啊,你那徒弟看起来对你实在没安什么好心,我也是担心你会出事……我又打不过他!”
顿了顿,他补充道:“方宗主好像也打不过他。”
对于后面那句话,容流微虽然没开口应答,心中却很是赞同。
现在的修真界,确实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慕朝。
话说回来,其实他也没有很生陆枫的气,更多是因为刚才从藏书阁一无所获,有些郁闷。
不想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容流微道:“阿秋怎么样了?”
“好得很,现在应该正在家睡觉。”觑着他的神色,陆枫继续道,“那日慕朝说把那些孩童放了,我还以为是在唬我们,没想到是真的。我找到阿秋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些孩子各自送回家中了。”
“哦,还有那位沈姑娘的弟弟,也找到了。沈姑娘还特意让我对你表示感谢呢。”
容流微道:“阿秋才十二岁就已经这么能干了,果真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完,他挑眉看向陆枫,“你可得好好加油,当心你这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
陆枫也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被劝学,连连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须臾又道:“容宗主,此次我来找你,并非只是想向你报阿秋的平安,主要还想看看你的伤口。”
他往容流微胸`前扫了一眼,叹息道:“我行医多年,无往不利,还没有治不好的病人,没想到却栽在你这里……”
容流微忍不住打断:“……不用担心。”
“伤口已经好了。”
“什么,已经好了?!”陆枫欣喜万分,“我就说那雪参有用!”
容流微纠结良久,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是慕朝治好的。”
听到这句话,陆枫一下子垮了脸,追问道:“慕朝治好的……他怎么治的,拿什么治的?”
容流微心道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佯作镇定地吐出八个字:“涉及隐私,不便细说。”
尽管语表情和语气正经到不能再正经,泛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事情的不对劲。
陆枫隐忍许久,再也忍不下去了,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还没等容流微说“不当讲”,他便继续讲了下去:“容宗主,我怎么感觉,你那徒弟对你的感情,好像……不是寻常的师徒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