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觉舟推开门后,就一直观察着顾言薄的表情。当他看见和疗养院的布局一模一样,包括一些小摆设。
顾言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再问:就这?
“……好吧,这是管家的意思。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不是这个。”
路觉舟尴尬地轻咳一声,“你进去看看。”
顾言薄的房间还是挺大的,和路觉舟的一居室不同,他的房间里淋浴间和厕所是分开的,有一个独立的书房和衣帽间。
还有一个没有任何家具的空房间,管家不知道顾言薄是不是和江晴那样喜欢画画,特意配备一个画室,但考虑到顾言薄还小,那个房间只是空着。
“去衣帽间。”路觉舟拉着他往里面走,熟悉的衣柜出现在顾言薄的眼前。
“我让陈秘书一起搬回来的。”路觉舟感叹,幸好疗养院的衣柜不是定制的,不然可带不走。
顾言薄:“。”
路觉舟拉开衣柜门,熟悉的地毯,熟悉的小兔子,它躺在衣柜里,特别安详。
“这继承权必须是咱小曜,你不会真打算把顾言薄当亲生孩子养,傻不傻,他都多大了,根本养不熟,还只会记仇。亲妈死了都不见他掉一滴眼泪,不是白眼狼是什么?我劝你……”
“对了,倒是顾老爷子来过几回,但是江小姐不见他。”
“你怎么那么傻。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总得为小曜考虑吧。”女人叹了口气。
“可是,我记得江小姐说过她没有其他家人。这些年,也从未见过其他朋友来探望。”
顾言薄眸色微动,视线落在被月光笼罩的路觉舟身上,他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还有你的衣服。”
“江晴怎么教孩子的,这么没有教养?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顾言薄连个眼神都懒得回应,转身就离开。
夏芸芸咬了咬唇,不想和她争执,拉住了几位贵妇。
顾言薄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后园被划出一小片天地,那里种满了向日葵。
“芸芸,你可真大度。”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音卡在喉咙里,对上那双漆黑无波的眼眸,硬生生咽了下去。
女人见顾言薄离开,又开始冷嘲热讽。
“这些人都是江小姐的亲朋好友?”
江晴的葬礼是由顾家办的。
“你是说,他们利用江小姐的葬礼……”茜茜惶恐地捂住了嘴,生怕被人听了去。
一声嘲笑打断了正在吹捧夏芸芸的几人。
“可不是吗?要我说还是江晴自己小家子气,还是我们芸芸度量大……”
“看,我把你过家家玩的……我是说,我把阿姨送你的兔兔放进去了。”
也不知道顾言薄什么时候站在那,又听到了多少,女人心底一慌,现在谁也摸不准顾盛裕对他的态度,这要是让小孩子添油加醋学了去,那……
沉默许久的刘宁娜蹙了蹙眉,冷笑一声。
“还有。”
“洪娇,你不要仗着自己糊就乱泼脏水,小心有天泼到自己身上。”夏芸芸身边有人气不过,指着洪娇大声说。
“过气怎么?总好过有些人,从来没火过。当婊.子还立牌坊。你说是吧,夏大明星?”洪娇不以为意。
“向日葵是我拜托管家先生移植过来的,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茜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过气的女明星洪娇呀。啧,这是,连葬礼都想着钓男人,真可悲。”
“这话一字不改地还给你们,就怕有些人故事编多了,连自己都快信了。”
“想看下你的向日葵吗?”路觉舟笑意盈盈拉着顾言薄去了阳台。
穿着黑色旗袍,带着胸白色胸的女人叹了口气,“还帮着丈夫给前妻办葬礼,要我……我得膈应死。”
“知道吗?在资本家眼里,任何事、任何场合都有谈成合作的可能……”
“哦对,你当然不算。小三转正成正室,要不怎么说夏大明星手段高,要不你教教我?”
路觉舟原以为顾盛裕给江晴办葬礼是为了缓和与顾言薄的关系,直到他到了现场发现……葬礼上来了很多宾客。
邻近的贵妇听见,也跟着附和。
“算了算了。”
“言言,你怎么站在那。多热,快来阿姨这里歇会。”
选在了一个周日。
“装什么大度?”洪娇轻笑一声,“倒是顾夫人真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插足别人的婚姻不叫小三?”
“死者为大。”夏芸芸说。
虽然小孩子正在长身体,衣服最多只能穿一个季度,但有些衣服是江晴亲自挑选购买,路觉舟不知道顾言薄会不会想留着作纪念,也都带回来了。
夏芸芸也脸色一僵,尴尬地扯出一抹微笑。
洪娇意有所指地看向夏芸芸。
“你……”
“别在这闹。”眼看着快要吵起来,夏芸芸连忙拦着。
“今天是江晴的葬礼,给我个面子,别和她吵。江晴怎么说也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她离开了还要被人打扰。”夏芸芸拉住了身边的人,又看向洪娇。
“麻烦尊重下逝者。”
洪娇听完没忍住笑了。
“尊重?”
“如果你的尊重方式,就是抢别人老公,那我确实做不到。”
夏芸芸脸色沉了下去。
“洪娇,你要是在这么无理取闹,我可叫保安了。”
“用不着,我自己走。”
洪娇膈应完夏芸芸,重新戴上墨镜,转身走了。
今天是追悼日,明天是送葬日。
一般至亲挚友会在追吊日当天守夜,江晴没什么亲友,匆匆来看了一眼后又离开。
至于那些打着追悼的名义到找机遇谈合作的,达成目的后也早就离开。而追悼会的受益者,自然就是顾盛裕和夏芸芸。
一个的重情重义的前夫,一个宽宏大度的现任妻子。
真正会为江晴的离世而伤心的,大概只有顾言薄一个人。
等人都离开后,顾言薄坐在台阶上,他没去看灵堂上庄严肃穆的黑白照,而是捧着江晴生前拍得最开心的一张照片。
这才是顾言薄记忆中的江晴。
很多人对母亲的定义是温婉贤惠或者伟大的,但顾言薄从不这样去定义自己的母亲。
在顾言薄心里,妈妈是漂亮的,是心灵手巧,爱打扮,从前很爱笑,还总抱着顾言薄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