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陈逍遥开车，载着夏云扬和顾骁远来到枫林小区，三个人都特意换上了警服。

虽然正值周末，但这个时间点的太阳逐渐毒辣，老年人还没到乘凉的时间，年轻人还没到起床的时间，路上除了他们就没几个人了。

陈逍遥用手挡着烈阳，“那小姑娘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撒谎呢？折腾我们还得再来一趟。”

夏云扬一边用手机处理公务，一边说：“弄清楚她说谎的理由，也许我们就能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他走在顾骁远的身旁，光滑的皮肤被炽亮的阳光照得更显白皙，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与顾骁远齐平的步伐，享受人肉遮阳器的便利。

陈逍遥表示怀疑，“她能知道些什——卧槽！这是什么？！”

陈逍遥被面前突然蹿过去的一道黄色不明物体惊得虎躯一震，逃也似的躲到夏云扬身后，也不管夏云扬颀长的身形到底能不能够把他遮住。

夏云扬的目光随之看过去，“一只猫。”

“猫？”陈逍遥从他肩膀上露出半个脑袋，果然见到一只胖乎乎的橘猫，顿时两眼发光，猛扑过去又抱又摸的，“差点吓死我了，你个小东西！瞧你这一身的肉，饲主怕是不少，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吧？”

顾骁远对于这番言论感到似曾相识，然后想起来，他跟夏云扬第一天见面打起来的时候，夏云扬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右苗指着禁闭的房门，“妈妈和弟弟在里面睡觉。”

陈逍遥刚要问是什么事情，叶筱蝶就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警察同志怎么还站在外面？进来坐啊，我给你们倒水喝。”

叶筱蝶积极配合，“好的好的。”

“……”陈逍遥一时不知道是该灿烂还是该蔫巴了。

“换衣服？为什么？”叶筱蝶有些莫名其妙，问完像是想起什么，立马娇羞地捂着胸`前，“哎呀！在家里习惯了都没注意。多谢警察同志提醒，我这就去换啊。”然后小跑进了房间里。

这话明显是在谴责陈逍遥的不务正业，偏偏夏云扬的语气过于平缓，陈逍遥的注意力也过于集中，一时没有分辨清楚，爱不释手地抱着吱哇乱叫的橘猫，一副很懂事的样子，“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培养感情了，让我再多多感受一下喵喵的温暖。”

夏云扬敲响房门时，给他们开门的人是右苗。

夏云扬收回放在毛长水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右苗，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三十八度的天气，还穿长衣长袖，你不热吗？”

“……跟您上去。”陈逍遥终于反应过来，默默地放开橘猫往前走，就是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其实我早就想养一只喵喵了，夏队您不讨小动物喜欢，不知道这种感觉，刚才见到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是我的梦中情喵，今天的相遇完全是老天的旨意，是命运的羁绊，更是——”

叶筱蝶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什么女士呀，怪不好意思的……是的，我就是叶女士。”

“吵什么吵？！”一道尖细的女声从门里传来，右苗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狠狠颤唞了一下，并且伴随着下床的脚步声愈演愈烈，“个短命玩意儿，你爹死了你很高兴是吧？看我今天不抽死你给他陪葬！”

陈逍遥奇怪道：“为什么啊？”

右苗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柔和起来，“没干什么。你不要乱跑出来，乖乖回去睡觉。”

核实完身份，夏云扬示意陈逍遥开始录音并记录，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就出现在里屋的房门边，睡颜惺忪地看着他们，“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

顾骁远：“？？？”

夏云扬忍俊不禁，“好了，等你在这蹲守叶筱蝶的时候，想跟你的梦中情喵怎么沟通都行，但是现在不行。”

女人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门，一身松松垮垮的齐臀吊带睡裙还是半透明的，不施粉黛的美艳五官此刻却有些狰狞，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冷不丁看见门口站着的三名警察，顿时愣了下。

顾骁远：“闭嘴。”

夏云扬说：“好。”

说是叶筱蝶家，其实就是毛文化家。叶筱蝶没有别的住处，还带着两个孩子，只能守着毛文化的这一套房子，使用着除了被封锁的案发现场之外的其他房间。

陈逍遥被他一提醒，整个人都灿烂了。

陈逍遥：“……”

“不是每个人伤心都会表现出来的，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伤心。”夏云扬说着，稍微压低了声音，“待会记住了，不管叶筱蝶说什么也不要进屋，更不要接她给的任何东西，包括水，就站在这里询问，问完我们就走，不要逗留。”

右苗回到屋子里，抬手敲响了左边第一间的房门，“妈妈？妈妈，你醒醒，有警——”

右苗见到他们，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依旧很有礼貌，“警察叔叔们好。”“小朋友好。”夏云扬跟她打完招呼，问她：“你妈妈呢？”

右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叔叔您等一下。”

陈逍遥恍然大悟，“早知道这么麻烦，就让宝儿来问了。”

夏云扬看着一旁坐立不安的右苗，“有件事情，我想亲自来确认。”

“哦。”毛长水听话地回去了。

夏云扬礼貌地偏头别开视线，“您好，我们是鬼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过来核实几个问题……在那之前，能麻烦您先去换一身衣服吗？”

夏云扬担心他灿烂过头，“还有，别忘了写检讨。”

“……”夏云扬强忍住扶额的冲动，“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是要跟我们上去找右苗，还是要品尝小顾的拳头？”

夏云扬收起手机，问他：“你是要在这里跟猫聊天，还是跟我们上去找右苗？”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夏云扬婉拒完，并不给她推拉的机会，“刚才忘了问，请问您是毛文化的妻子，叶筱蝶叶女士吗？“

几人一路插科打诨，来到叶筱蝶家门口，又都敛了神色。

夏云扬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叔叔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不过你能先去把你妈妈叫醒吗？”

只一秒钟，她脸上的表情就变为谄媚了，“啊……原来是警察同志们来了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说？”她轻轻地拍了下右苗的肩膀，却把右苗吓得闭紧了双眼还浑然不觉，“几位里面坐、里面坐啊。”

“毛文化死了，叶筱蝶就成了寡妇，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更是男人，还是三个男人。”夏云扬说，“这里没有监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好解释，也解释不清，所以尽量别留下任何有可能被判定进过屋的痕迹，免得落人把柄。”

夏云扬继续道：“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陈逍遥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子……我看着不像是刚死了老公啊？”

不仅是右苗，就连毛长水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警察同志还没结婚吧？这些学生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热啊，有得穿就不错了。”叶筱蝶这么说着，却心虚地把右苗往身后一撇，挡住了夏云扬的视线，“再说了，衣服都被你们带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没得挑的了。”

叶筱蝶家就一个衣柜，放在毛长水遇害的那间屋子里，全家的衣服都在里头，被凶手翻了一地，一件不落地被技术人员带回去做痕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