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夏云扬和顾骁远不停穿梭在天桥下、郊区外、小巷里, 以及每一个存在流浪汉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相同的话题。
“请问你们认识刘育三吗？就是这张截图里的男人。”
“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后背佝偻, 满脸脏黑，力气不大。”
“没见过也没关系，如果见到了, 麻烦您立刻联系我们。”
“他有可能会跟其他人在一起, 也可能会具有攻击性, 一旦发现千万不要随意靠近。”
从凌晨，到清晨，他们换着开车，一路都没有停歇，直到城乡结合部的民房楼顶, 响起了大公鸡嘹亮的打鸣声。
“咯咯咯——”
夏云扬看了眼腕表, 这会儿已经是五点多钟了, 天色蒙蒙亮, 麻雀也叽喳起来, 卖早餐的摊贩推着早餐车出现在了公交车站点附近。
跟他们提前预料到的一样, 查到这里，刚好绕了个小包围, 又回到市局。
他看夏云扬的状态不是很好, 打算给他买点葡萄，“你先回家，我去趟超市。”
顾骁远一口回绝：“不需要。”
顾骁远还没进门，就跟从浴室里出来的夏云扬撞上了视线。
阿姨明白了，推荐道：“齁甜的话，蜜饯肯定是首选。而且我们卖的都是密封好的袋装货，几个月内吃完就没问题，可以多囤一些。”
顾骁远瞬间收回视线，“嘭”的一声将门砸关。夏云扬的反应慢了半拍，倒也缩回了浴室里。
“好嘞。”阿姨动手给他装袋。
“不用，几分钟就上来。”顾骁远说，“你早点洗澡休息。”
夏云扬说：“好。”
顾骁远说：“那就要六斤。”
夏云扬问：“要我陪你吗？”
没一会儿，顾骁远就拎着十多瓶维生素含片和四五盒瓶装葡萄等药品，以及一大堆零食和啤酒饮料、各种食材等等，回去填充夏云扬家厨房里空荡荡的三开门冰箱。
他们在停车场分开，顾骁远径直去了超市。
顾骁远连忙回神，“我……”
“小哥来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吧？夜用还是日用啊？”
好想摸一下。
顾骁远非常熟悉夏云扬的口味，“齁甜。”
“还是来买健身器材的？蛋白粉要几罐？我去给你拿，保证全是最低价。”
一开口，嗓子过分沙哑，他咳嗽两声，才又道：“我在。”
“你长得这么帅，不护肤可惜了，要不要再买点男士洗面奶？”
“要不要尝一尝我们最新款的甜点？又香又糯，特别好吃。”
顾骁远看了眼表格，“查了二十四个, 还剩下十二个。”
“小顾？”夏云扬没听到回应，又唤道，“你还在吗？”
“不好意思啊，小顾，我以为你要晚点才回来。”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夏云扬的记性也受到了影响，“我忘记带换的衣服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最后一句话出来，顾骁远本来要走远的步伐，就在零食区停下了。
他这个身高相貌，不管去到哪里都是焦点，一进门就有不少售货员殷勤地凑了上来。
“还有这些爆款小吃，囤一些放家里，再搞个零食架，女朋友肯定爱死你了。”
顾骁远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脸色涨得通红，拼命想要甩掉这份记忆，却又不自觉地印刻进了记忆深处。
顾骁远说：“他不是女生。”
不知道是忘记了家里有人，还是怎么的，夏云扬并没有穿衣服，雪白的肌肤露出了大片，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线条流畅的后背下滑，没入翘挺圆润的……
夏云扬说：“帮我拿下衣服可以吗？”
阿姨还没绕转过来，顾骁远就扫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继续道：“专挑甜的，一样来一斤，不甜不要。”
“小哥哥需要点什么？”
肯定很软吧？
顾骁远舔了舔干涩的薄唇。
阿姨一看有戏，忙跟他介绍道：“你看这种零食啊，不仅外表特别可爱，吃起来也特别甜，卡路里还低，小女生都喜欢。”
“回去吧。”夏云扬说, “抓紧时间睡两个小时, 然后继续排查。”
不仅目不斜视，还对售货员毫无兴趣，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主了，有几个售货员就讪讪地走开了，剩下的都是有家有室的阿姨。
夏云扬困倦地揉了揉眉心，“还差多少个地方？”
“沐浴露要吗？男人味儿特别足的那种。”
顾骁远就熄了火，换成自己的车开回云水小区。
阿姨就不再细想他刚才的话，先顾着生意了，“要多甜的？”
“咔哒”两道开门声重叠。
顾骁远应道：“哦、哦，好。”
他手忙脚乱地重新开了门，把拎着的东西全搁在客厅桌上，又闯进夏云扬的房间，里面一如既往的漆黑，就连开灯也没提高多少能见率，难免磕磕碰碰，霹雳乓啷地撞倒了一堆东西。
夏云扬在浴室里都听见了他的动静，“你没事吧？”
“没、没事。”顾骁远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脸的时候，“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
“就在我床头柜旁边的衣架上。”夏云扬说，“沿着左边直走，摸到墙壁之后往右转，再走几步就能看见了。”
“知道了。”顾骁远一边答应，一边火急火燎地将被他撞倒在地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先是翻倒在地的床头柜，又是“咣当”作响的安眠药瓶，还有零星几支水性笔，以及长方形的信封……
等等。
顾骁远的动作一停。
他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顾骁远把手伸进床头柜里，将信封又拿了出来，在黑夜中仔细地摸了一遍。
从信封的轮廓，到外面的火漆印章，再到信件的印记，最后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不是他的错觉，这里面真的还有东西。
顾骁远当即拿起信封走出夏云扬的房间，站在光线稍微好一些的客厅里，将里面的物件全都抖在掌心中，然后借助着天边照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顾骁远的面色陡然阴冷。
他额前的青筋暴起，几乎是立刻冲到了浴室门前，却在拍门之前止住了动作，看向堆放在客厅里的啤酒。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敲响。
夏云扬还在擦头发，“帮我放在门口就好，谢谢。”
顾骁远却没有动，“开门，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