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骤然停住了声音,看见穿着圆领袍的男子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是匪公主?”
其他人回答:“是。”
白桃直直地瞪着他。
接着,那人眉心一皱,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撇向一边,而后白桃又被他拎住领子,翻了个面。
白桃一面咧着嘴,一面叫喊道:“你有病啊!”
“我没有病。”凌温书冷声道,“但你有。”
面前的小丫头脖子上有一道道血痕,除此之外,密密的遍布着些红点。
敏症。
凌温书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人道:“去找个大夫来!”
白桃先是惊了一下,当即道:“你们有没有抓到一个和我同行的男人,他是个大夫。”
凌温书眼睛一眯,他知道沈宴清化作大夫身份留在了白家,而面前的丫头想找的就是他。
他没有回答,转而抬了抬手,示意下人将一碗面端上来。
新鲜出炉的面条,搭配上香油和葱,一下就将白桃的神思勾了去。
那下人她眼熟,知道是周府里的人。
下人走上前来,将瓷碗放置在白桃面前的地上,朝她挑了挑下巴:“吃吧。”
白桃当即火气上来了,一脚将面条踹翻:“打发谁呢?”
汤汁横流,这骤然的变故连凌温书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这么烈。
但是他们岂能对一个小丫头片子屈服?凌温书当即道:“只此一碗,原来匪公主喜欢吃地上的东西,好啊,那我就在这看着你吃。”
白桃不理他,回屋里找了个板凳搬出来坐下,轻佻地看向他:“你们殿下是谁?我要见他。”
凌温书当即怒道:“殿下也是你能见的?”
“你们都能见,凭什么我见不得?”白桃回怼,“我从未见过有人趴在地上吃面的,见到你们,可算是开了眼。”
凌温书憋着火气,终于感觉到面前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并不好惹。
不愧是山匪,不懂礼节,没教养。
如此在心中骂了一遍,凌温书朝人招手道:“既然匪公主这么有力气,那你就继续叫唤吧!”
“来人,把她押进屋中,锁起来。”凌温书发狠地道,“直到她求饶为止。”
白桃心中一咯噔,当即有人将她架起来,扔进门中。
门板在她面前阖上,白桃听见外面上锁的声音。
好气。
这都是什么人?
白桃从未苛待过周府的下人,原以为来了周府,好歹会有人能看在这几年的面子上照看一下她。
谁知道他们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来的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怎么这里的人像是变了个模样似的。
那个新来的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骂不过就算了,还动粗。
白桃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想起那个男人看了一下她的脖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不由得呲了一声。
指腹摸到了很多小疙瘩,摸起来又疼又痒。
她这么一摸,后面小疙瘩如同活了一般,纷纷地昭示它们的存在感。
白桃随手挠了一下,又不得嗷叫起来。
她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感觉头晕眼,腿脚发软。
*
周府书房。
青年坐在长桌中央,一旁的人穿着官服,头戴翎帽,恭恭敬敬地给青年递上书卷。
沈宴清一面翻看,一面提问:“这几年,官府与白家山匪的关系不错?”
周大人连忙苦笑道:“殿下,臣等实在是被逼无奈。”
“白家人多势众,游走在几州之间,与商户往来密切,臣一提剿匪,城内的商户就不同意,纷纷反抗。”
沈宴清问:“依你之见,留着这群山匪还对朝廷有好处?”
“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些山匪不仅狡猾,报复心极强,五年前臣也曾派人剿匪,后来……宅子都差点被他们烧掉了。”周大人无奈道,“臣一直上书,希望朝廷派兵剿匪,能将他们一举歼灭,永无后患。”
沈宴清抚了抚袖口,没接这句话。
凌温书从外走进来,面色阴沉如水。沈宴清开口问道:“送去了?”
凌温书脸色难看,回答道:“是。”
沈宴清放下书卷,继续问道:“她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凌温书脸色愈发难看,当即禀报道:“那丫头辱骂将士,又踹翻了送去的吃食,实在不知好歹,属下已经派人将她制服了。”
沈宴清微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气节?
他想了想,平日里她的脾气被人惯着,骤然被捉,自然而然会生气。
“只是个丫头。”沈宴清道,“不必对她如此苛责。”
凌温书道:“……是。”
沈宴清手里将卷宗翻折一页,周大人当即又悬起心来,只听殿下再开口道:“北街有个面馆,买一份,送到后院去。”
凌温书有些惊讶。
“这几年的税收上涨,府库充盈了?”沈宴清问道。
周大人如梦惊醒,连连称是。
凌温书当即告退,出了书房,平息了怒气。一面吩咐人去找大夫,又让周家的下人去北街买面。
凌温书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走到后院,却没听到半点动静,不由得心中一寒。
总不能是死了吧!
他当即命令别人开锁,就见小姑娘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
凌温书头皮发麻,当即喊道:“大夫!”
大夫匆忙上前,观察了一阵,开口道:“姑娘无碍……只是,睡着了。”
凌温书:“……”
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当即道:“把她弄醒。”
大夫晃了晃白桃的身躯,没醒,不由得加大力度,企图把人摇醒。
白桃又累又饿,只是睁眼扫了一眼,又很快闭上。
完全没有一点被绑的样子!
凌温书看着她心生不悦,想撒手不管,又想起殿下的话,不由得开口道:“快起来。”
白桃睡得无知无觉,没法理他。
凌温书面色冷淡下来,转而对大夫道:“你先看她脖颈上的敏症,开好药,就不必管了。”
他又扫了一眼热腾腾的面:“等她起来,把这碗面热给她。”
说罢,他就走出院子,不想再看见那个丫头!
凌温书负手离开,再次走进书房。
沈宴清头也没抬,问道:“她吃过了?”
“……”凌温书只好如实答道,“没有,那丫头睡着了。”
沈宴清手中一顿,心想她奔波了两日,睡着也是应当的。
“让人给她铺好床铺。”沈宴清开口道,“她虽是人质,但白家并未苛待将士,我们也不该让白家的小女儿受冻。”
凌温书:“……是。”
得到吩咐之后,凌温书直接招来周府内的管家,将这件事交给他:“后院那丫头,要铺床,你们赶紧去准备,不能让她过得太舒服……但也不能叫她冻死了。”
周府管家领命而去,凌温书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实在犯不着和一个平民丫头生气。
当晚,凌温书站在书房之外,看见周府管家匆匆走上前来,问道:“那白小姐醒来之后要沐浴,又要换新的衣裙,奴才斗胆问一下,这些要给她准备吗?”
凌温书一听,当即火冒三丈。
她到底是俘虏还是主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