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人的语气不带半点温度,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带路。
白桃回过神来,才发现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并不回答她,只淡淡地瞥她一眼:“跟上。”
白桃当即道:“我若是不跟呢?”
“那你就别想见你父兄。”
听了这话,白桃只好灰溜溜地跟上去,一面在平吉楼里打量。
楼中从上到下都有官兵把守,白桃忽然间心生寒凉。
她的爹爹真的要来吗?
白桃忽然不想见到她的爹爹和哥哥,沉默地跟着前面的男人往上走。
然而,走上了四楼,她也没有见到任何熟悉的影子。
少女感觉被耍了,冷淡地开口:“我爹爹呢?”
男人并不理她,只为她推开一扇门:“小姐请坐。”
二楼堂内。
桌边,两个男人站直了身躯,视线透过窗子往外眺望。
“看完了?我在信中说过,她不会有事。”沈宴清慢慢开口,“现在该谈我们的条件了。”
白娄和白桥收回视线时,脸色紧绷,手捏成拳,在青年对面坐下。
白娄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殿下想要什么?”
“白家盘踞遂州之地已久,对朝廷来说,是重大威胁。”沈宴清道,“但我知道,除了五年前围攻周府外,你们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对你们而言,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继续与朝廷作对,二是归顺朝廷。”
白桥神色幽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纵然我们不与朝廷作对,朝廷会放过我们?”
“我说可以,就可以。”沈宴清扬了一下唇角,“但有条件。”
“白家需要协助朝廷安定遂州、昌州、扈州三州。”
白娄和白桥脸色一变。
白家、杨家、段家三家就算暗地里有些较劲,但明面上是交好的。就连白桃,也和段家老四有着好几年的情谊。
他这个条件,几乎是让他们用自己的安危,换他人的死亡。
山匪最讲究义气,向朝廷投降,再帮他们解决其他山匪,或许他们是可以活下来,但也无法再在遂州立足。
他要他们自相残杀。
沈宴清看出他们的犹豫,扬了扬手,让一旁的人给他们倒茶:“若是白家不帮忙,朝廷也能平定三州,无非是多一些时间罢了。”
“你们都是大齐的子民,我也不想血流成河。”沈宴清循循善诱,“倘若真有什么不动武就能解决的办法,为什么不呢?”
白娄和白桥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当初他们都小看了面前的这个人。他们的确猜到他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或许能有机会护住白桃,可是没想到,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位皇子。
这对立的立场,便是怎么都逃不掉。
白桥开口道:“我要见我妹妹。”
“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沈宴清问,“你能抵挡住她的提问吗?”
青年一笑:“人,你们已看到。是时候做决定了。”
摆在白家面前的,其实并没有选择。
所有人自然都是想要好好活着,不然他们也不会上山。
而现在,他们要选的,其实是相信朝廷,苟活一阵,还是奋力反抗,至死方休。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见识过围剿的官兵。他们训练有素,又快又猛。若白家面对的都是这些人,那么他们将毫无胜算。
然而,他们也不敢将性命全交给面前的这个人。
“我们并非要与朝廷作对。”白娄缓缓开口,“我们不过是……想挣个活路。”
沈宴清微微一笑:“我知道。”
*
白桃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门窗大开着。
外面都是守军,这里又是四楼,她压根跑不掉。
白桃有些闷闷地卷了卷自己的辫子,陌生的男人抱着臂站在一边,像在看她,好像又没在看她。
但白桃一站起身,他的视线就瞟了过来。
“坐累了。”
白桃一面说,一面往窗台走去。
凌温书警惕地跟着她走近到窗边,即便知道她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小丫头,但前几次被她折腾怕了,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桃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视线往外望去,平吉楼俯视着远处的商户,在这个屋子,看不见她们家的招牌。
白桃暗自一叹,视线往下一瞟,忽然间定住了。
熟悉地身影就在楼下出现,白桃看见了石瑞端着什么东西走向了柴房。
石瑞一向是跟着段鸿弋的。白桃心想,难道段鸿弋也在这里?
凌温书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眼神一眯,当即发现了端倪。
“不许看了。”凌温书抬手就将窗子关上。
这一动作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想,段鸿弋也在这里!
段鸿弋不仅在这里,还被关进了柴房。
想明白了这一点,白桃感觉心口有点喘不过气。
外面忽然有了些许声音,白桃捞起裙子往外跑去,凌温书没能拦住,便看见少女倚着栏杆往下望。
二楼的人听见了动静,也纷纷抬头。
“爹爹、二哥——”
白桃恨不得从楼上跳下,飞到爹爹和哥哥身边,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有些仓皇地移开视线,和身边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
白桃想起来,阿枕就没打算让她和父兄说上话。
可她不信邪,快步地下楼,哪知道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差点跌了一下。白桃飞快地捞起裙摆,有些狼狈地下到二楼。
沈宴清倚着栏杆,偏头望她。
而他身边,空空如也。
少女愤怒道:“我爹爹和哥哥呢?”
沈宴清漫不经心地道:“下一次,你兴许能和他们说上话。”
不让他们见面,是让白家感到害怕的一个办法,也是对白家的考验。
沈宴清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无所忌惮,到底在不在乎面前这个小丫头的性命。
白家很有诚意。
如约来到平吉楼,甚至愿意放弃短暂的见面机会,去换更长远的安定。
白桃抬眸望向面前的青年,他倚在栏杆边,泰然自若,他似乎一贯如此。
而白桃的手脚冰凉,寒意漫过全身。
她早该意识到,他不是她的阿枕,而是属于官府的,要杀了他们的人。
白桃从未有一刻如此冷静,眼眸之中还带着微微的湿意。
“难道在这期间,你要一直关着我吗?”
沈宴清笑了笑:“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