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白桥的胡子,这些时间他殚精竭虑,压根没有心思清理自己。
沈宴清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而后别开视线。
一家人几日不见,亲密一些实属正常。
只是他永远也不能知道,和家人亲密和拥抱到底是什么滋味。
待他们寒暄完毕,沈宴清才开口:“出发。”
为了赶路,白桃已经换回了原先的窄袖长裤,与其他人一道骑马。
昌州崇山峻岭,地势险峻,路不好走。因而昌州与遂州虽近,但是路程上却要远一日。
众人需在山中搭帐子过一夜。
山野荒地中篝火点起,半山明亮。青年独自坐在帐前,旋开水袋,喝了一口。
远处有人在交谈,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而沈宴清的附近却是安静无比,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闲聊。
最热闹的还是白家那边,带的人虽然不多,可是相互之间极为熟络,一停下来好像就有聊不完的话。
为了防止他们有异心,一路以来沈宴清都派人看着他们。而现在,他们的帐子被其他人的围拥在中间,距离沈宴清的帐子很远。
沈宴清的视线往那边望去。
火堆边,少女和哥哥指着天上,不知在说什么。
沈宴清也下意识抬头,繁星漫天,夜色如海水一般,宁静也孤寂。
自从见到了哥哥,白桃几乎就只在白桥身边。而沈宴清在前方号令,一整日,他几乎都看不见她。
也不是很想看,沈宴清想,但是他的确怕她又弄出什么岔子让他头疼。
不过现在看来,她哥哥还是很能镇住她的。
沈宴清如此想着,视线又回到那对兄妹身上。
很快他们也发现了端倪,小姑娘吓了一跳似的,她下意识地推了推身边的人。
白桥也愣了一下,接着安抚似的在白桃肩头拍了一下,起身朝沈宴清这里走来。
沈宴清捏了捏眉心。
他并不是很爱说话的人,若白桥过来,他只能让他再回去。
白桥很快地走上前来,朝沈宴清问好:“殿下。”
沈宴清朝他点头:“嗯。”
“殿下可是有吩咐?”
沈宴清正要说没有,但见远处小姑娘打了一个哈欠,转而开口道:“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白桥愣了一下。
殿下这是在催他们睡觉,他想了想,估计是他们聊天说话太大声了,打扰了殿下的安寝。
“殿下恕罪。”白桥诚挚地请罪,“只是有几日没见妹妹,多说了几句。”
沈宴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白桥叹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道:“这几日,我妹妹没给殿下添什么麻烦吧?”
沈宴清抿唇不语,就听白桥继续道:“我妹妹一直养在山里,并不怎么和旁人接触,平日里我们又惯着她,养得她太过任性。若她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将过错都记在我们父子三人身上,不要责怪她。”
他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白桃说话。
沈宴清回想了一下,她可不单单能用任性来形容,简直是胆大妄为。
然而沈宴清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回答道:“好。”
白桥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这个话,之前在平吉楼会谈的时候,白家父子已经对沈宴清说过一次。
眼下再提,沈宴清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白桥琢磨片刻,再次开了口:“之前是我们不对,知道官家要来围剿,才想为桃桃找一个庇护。当时婚事十分草率,我们也很后悔,所以……”
沈宴清:“继续说。”
白桥鼓起勇气道:“待遂州安定以后,我们自然是不能再以山匪的名义生活下去了,桃桃一介乡野丫头,配不上殿下。”
“所以,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能接桃桃回家吗?”
被迫与一村妇成婚,对于京城的公子而言,应该是难以接受的,所以白桥的措辞极其小心。
然而,他们的确是安排了这件事,甚至连喜服都一并挑过。
白家父子三人内心纠结,生怕白桃在他这里吃了亏。
幸而,刚刚白桥特地旁敲侧击地问过白桃,已经知道他们这些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此一来,他们还能弥补过错。
白家三人打算,等事情安定以后,他们再为白桃找一户好人家。
就算是不好嫁,也要让她在家安安稳稳的,不要受人欺负。
沈宴清听明白了。
青年向远处望去,火堆边,少女安详抱着腿,将脑袋放置在膝盖上,很久都没有动一下,像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沈宴清道:“婚事不作数。”
闻言,白桥抑住心中狂喜,连连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忽然起了一阵凉风,沈宴清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丝凉意:“但在事情结束之前,白桃必须在我身边。”
白桥眼里的欣喜霎时间又褪去,冷静片刻,他才回答道:“殿下放心,我们只求能活下去。”
也就是说,白桃还得在他身边做人质。
想到这里,白桥心中一酸。他转身看向营帐,开口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沈宴清点头。
白桥离开时步伐很快,显然是在着急。他回到营帐,戳了戳白桃,又指了指营帐。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接着就往营帐里撞,看都没看一眼,还是白桥给她开的门。
篝火跳动之际,青年一向漠然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笑意。
这样的笑意很快消失。
沈宴清承认,她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姑娘。
虽然年纪不大,性子骄纵,没读过书,但也的确活泼可爱,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只是历来,婚事都是皇权交易的工具。
他的婚事该如何利用,沈宴清要回京之后再做考量。
所以,他不可能娶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