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垂头丧气地跟在沈晏清的身后,银白的袍尾掀起一角,污渍在光线下显现出暗红。
“这是……?”
白桃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怔在原地。
沈宴清没心思遮掩,冷冷道:“是血迹。”
血、血迹,正常人谁身上有血迹?他还说得这么平静。
眼见小姑娘默默地往后退开些许,沈晏清心中冷笑,开口道:“方从狱中回来。”
“……噢。”
狱中审犯人多少都沾点血腥,血渍弄到袍子上,不奇怪。
“那先把外袍换下吧。”白桃的语气算得上温和,“你这样也挺不舒服。”
沈晏清抬起眼皮,回看她一眼,接着便走向主屋。
白桃站在门外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沈宴清转过身来,扫她一眼:“进来。”
“那个,没别的事我就不进去了。”白桃道。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
高大的青年同他银雪的袍子一齐站在阴暗的屋子里,沉默一瞬,终究化为平静:“去吧。”
白桃悻悻地转过身,逃也似的走了。
她去后厨转了一圈,快速地吃过晚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幕泼进廊中,白桃不想刚换的衣裳沾了水,故意站在后厨等了雨小了一些才走。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瓢泼骤雨只剩下些许雨丝还飘摇。
回主院子沿路的灯柱已被点燃,在夜里发着黯淡的幽光,小太监撑着伞为白桃引路。
一道雪白的光亮在黑夜中划过,白桃眨了眨眼睛,才发觉院子里有别的动静。
细雨朦胧,一把长剑挑开帘幕,凌厉如鹰。青年衣袍银白,身姿翻转之间,时而如同一片轻盈的雪,时而又疾如闪电。
白桃驻足,与沈宴清隔着一片树丛。
距离不远,但那边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她。
美则美矣,白桃总觉得有点奇怪。剑什么时候练不好,一定要在这个夜色漆黑的下雨天练么?
剑风流转不停,白桃也不知道迎着雨站了多久,只觉得雨点密集,好像有下大的趋势。
那人银白的衣衫已经沾湿,但他丝毫没有要收剑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就算是身体再康健,淋了雨也容易生病。
“殿下。”白桃往前走近,朝他喊道,“下雨了,进去吧。”
对方并未回应,长剑嗖嗖挽出一个剑,白桃恍了一下神。
他的姿态无疑是很英俊的,线条流畅的侧颜和身线让人赏心悦目。
“下雨了——”白桃不由得拔高声调,“你再淋了雨会生病的。”
青年收回剑尖,一个翻身,就在几丈之外。
“……”白桃从不知道他也是这么执拗的人。
一旁的小太监紧张地捏着伞骨,目光不时地在二殿下和白姑娘之间游移,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特殊,但他身份卑微,不敢卷进两个人之间的恩怨里。
白桃再上前一步,就发现身边的小太监开始发抖。
她诧异地转过身来,问道:“你害怕什么。”
小太监被他点破,脸色一白,连忙低声道:“奴才不敢再过去了。”
但是这伞还牢牢地在他手里。
白桃没法,只好从他的手中接过伞柄,朝他道:“你回去躲雨吧。”
少女一手执伞,一手提着裙摆,踏着泠泠的雨点而来。
雨汽氤氲,青年将长剑收于身后,睥睨而下。
白桃压根看不明白这让人退避三舍的眼神,将伞高举过他的头顶,覆盖在两个人身上。
只是停顿一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不到一尺。
“你这么高,给你撑伞很费力的!”少女语气里带着嫌弃,抬手拨开他沾着雨珠的碎发,“全都湿掉了!”
沈宴清冷冷地应答:“嗯。”
这把白桃气得直叨叨:“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不可以淋雨吗?生病之后不仅难受,药还很贵的!”
“没有。”沈宴清语气冷淡,“不算贵。”
白桃一噎。
她倒是忘记了,他们两个人身份不同。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或许重要的是前半句话。
家里人没有教他不可以淋雨。
啊……很荒谬。白桃僵了半晌,愤怒渐渐平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及家人好像就提及了他的痛处。白桃知道他和家里的人关系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样淡薄。
“先、先回去吧。”白桃强行转移话题。
这时候他倒是好劝,肯走动了。但一动,便撞上了伞面。
沈宴清扯了下唇角,从她发愣的时候从她手中接过竹伞。
这下,白桃还得贴着他才不会被淋到。
“你会不会撑伞?”白桃忍无可忍,“侍卫都比你撑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