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将本就残破不堪的洗手间墙壁彻底冲垮,整个17楼几乎瞬间便成了一片汪洋泽国。
“谢谢小老板!”土拨鼠惊魂未定地抹抹湿漉漉的脑袋。
除了他们局长,吴垚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大妖级别的非人异端,别说抓捕,他连对方的威压都承受不住!
池冉找了把椅子站上去,他的裙摆湿了大半,贴在腿上有些难受。
祝峤眉宇间凝上一层寒霜:“柳繇,适可而止。”
古今中外的九头蛇不少,但名唤繇的却只有一条,那便是凶兽相柳。
相柳类龙,擅驭水,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容易引发水灾,池冉想到最近接二连三的大暴雨,多半就是这家伙搞的鬼。
不过相柳据说自万年前的大浩劫后便销声匿迹,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死了,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池冉奇怪,相柳闻言发出桀桀怪笑,七个脑袋十分欠揍地凑到祝峤跟前,拉长了声音:“如果我不……”
没等他说完,池冉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陌生又熟悉的恐怖威压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脏跳得咚咚响,血液一下下冲撞鼓膜,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
这让他想起和某位局长初识时的场景。
池冉下意识看向威压的来源,洗手间里的水位已经到了膝盖处,只有祝峤脚下那一小片地方依旧干燥,祝局长穿着他那身高定衬衣,左臂袖子破了半截,面无表情,却十足凶残,宛如一尊冷心冷肺的杀神。
他缓缓抬手覆上右眼,眼罩被一点点摘下。
池冉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对未知危险的直觉,心里有个声音让他赶紧逃。
池冉没有动,一眨不眨地望着祝峤的那只右眼。
祝峤左眼的瞳仁幽深如墨,冷若寒潭,是正常人类的形状,而他的右眼并不是池冉以为的残缺,而是兽类的暗金色竖瞳,神秘,诡谲又危险,引得人不自觉地望进去,进去后才发现那是无法逃离的可怕深渊。
“艹!”柳繇大骂一声,当即调转七个脑袋试图从洗手间狭小的气窗里溜出去。
可惜已经晚了。
此时是半夜十一点,大楼外除了街灯没有其他照明,池冉忽然打了个寒颤,才发现周围的温度比之前低了许多。这么冷,应该已经零下了吧,一种比夜厚重百倍的浓郁黑色如墨汁般在室内迅速渲染开来。
柳繇不甘心地放弃气窗,往天板的大洞钻去,想要从那里逃往18楼,然而黑色比他更快,短短几息便截断了他的全部出路。
沉郁的黑,仿佛极夜从四面八方降临。
“烛阴!”柳繇惊惧至极,七个脑袋同时尖啸,明明是在不大的写字楼里,声音却传得又深又远。
池冉冻得瑟瑟发抖,他呼出一口气,甚至能清楚听见水汽在空中凝结成冰的细微嘎吱声。
他跺了跺脚,刚想燃起狐火取暖,左手便被人拉住了,池冉条件反射地用利爪攻击对方,落空。
“是我。”祝峤改握住他的手腕。
天敌的声音让池冉本能想挣脱,又生生忍住了。
他原以为祝峤的手会和这人的性格一样冰冷,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暖和,天寒地冻的,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池冉内心依旧十分忐忑,不仅因为牵着他的是一条龙,也因为他看不见四周的景象,此时就跟瞎子一般,这种情况对九尾狐来说还是头一遭。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黑暗,寂静,寒冷,只在极遥远的地方隐约能听见轻微响动,尖锐痛苦,似乎是有人无法忍受折磨在凄厉哀嚎。
“这里是阴司吗?”池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祝峤嗯了一声,淡淡道:“寒冰地狱,没有我带路你走不出去。”
池冉漂亮的桃眼微垂。
刚才柳繇叫祝峤烛阴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位异管局局长的根脚。
烛龙又名烛阴,是远古钟山的山神,传闻烛龙的两只眼睛,一只见阳世,一只通阴司,主众鬼轮回,掌十八地狱,难怪之前吴垚说他们祝局长和阴司关系匪浅,连城隍都要卖他面子,顶头上司的面子能不给吗?
这么一想,瞬间感觉眼前的男人更可怕了怎么办?!
池冉小小的抖了一下,被祝峤察觉,锋利的眉毛微拧:“你很怕我?”
“没有,不会,怎么可能?”少年头摇得像拨浪鼓。
“呵。”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冷笑。
池冉:……
池冉简直快哭了,你知道还问我?
祝峤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另起一个话头:“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妖怪是相柳?”
池冉摇摇头:“不是他。”
“可他似乎认识你。”祝峤语气不咸不淡。
池冉没察觉他话里的探究,相柳先前确实有攻击自己的意图,但在最后一刻却忽然停住了,于是才被祝局长一剑砍下第二颗脑袋。
“我没见过他。”池冉老老实实回答。
他就是个化形不过二十年的乡下妖,怎么可能和相柳这样活了几万年的上古大妖扯上关系?
寒冰地狱内祝峤视力不受影响,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少年眉心微蹙,似乎也十分困惑。
池冉以为他还会再问些别的,比如自己为什么要找那个妖怪之类,然而对方没问,池冉便也没主动开口。
“下次碰到类似的情况,不要直视我的眼睛。”良久祝峤才再次开口。
池冉一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忙不迭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