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亮会和幸福一同到来
燕希不差钱也不差房子。
而陆停词听完他这番话，便也默不作声，整张脸好似都笼罩在黯淡失色的光圈之下，看不出其他情绪。
他并不意外燕希会这么说。
因为燕希总会不设防，慷慨自己多余的善意……
“还记得之前签的那份‘包养合约’吗？”燕希说：“上面就说了我会免费给你提供名下的所有房产居住。”
说完，燕希也猜到按照陆停词不愿接受别人好意的性格而言，肯定会拒绝自己。
但现在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吗？
就陆停词这表演天赋，以后肯定会成为顶流，哪有顶流会住在小破出租房的啊！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这也是为公司着想。”燕希煞有介事说道：“你现在是宙斯大力推广的艺人，要是被狗仔拍到你住在这，舆论会怎么想？”
他又抬起下颌，示意方向：“而且这窗户还漏风，你要生病了怎么办？”
“……”陆停词面容紧绷，深沉的眸光似是要晕出墨来。
燕希一下就失了语，忘记刚才要说什么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麻烦。”
换做是他……可能早就开摆了。
“我相信你未来能做顶流，才这样，要不然我怎么会仅因可怜你就签你？”
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
“……”
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陆停词埋下了脑袋。他黑发渐长，遮住英挺的眉眼，只身上穿着一件简易单薄的t恤衫，勾勒出厚实的后背线条。
燕希也不怕被笑。
陆停词从来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对他的好，甚至这会让他觉得有负罪感，担心他是个麻烦。
天板斜上方铺洒落下的出租屋灯光，橙黄发烫，简单勾勒出一道依偎的影子。
燕希无父无母，但“爱”在他早期的人生经历中从未缺席，他无疑是幸运的，所以也没想过自己的善意却会给陆停词带来羞耻的困扰。
他望着那道眼中只有自己身影的目光，看出里面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情感如潮水般在不断翻滚——自卑与不安。
“不对，你说错了。”
燕希缓缓露出个笑来：“既然你已经和公司签约了，合同白纸黑字，那这些都是你的合法权益，怎么会是我对你的施舍？”
忽然，燕希坚定地抓住溺水者已然失去希望的手掌，反对了陆停词的自言自语：“我没觉得你可怜。”
*
一时间出租房中安静得只有隔壁传来的细碎电视声。
所以他抗拒自己的靠近，害怕被发现自己曾经阴暗不堪的过去。
陆停词却忽然抬起眼，一双微微下垂的桃眼中似有若无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嘴角微启：“燕希。”
对上青年从黑暗中投来的目光，燕希平静说道：“停词，我知道你的过去的经历不太顺意，但我从未因此去施舍你、可怜你。”
“或许你也觉得，‘我’给你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当然，我不敢说改变全都是好的地方。但我对你确实也挺好的，是吧……你要心里还是过部去，以后我遇见什么财务上的问题，你可以多关照关照下。”
但“可怜”两个字，像在无助地恸哭着他的伪装。
恍惚间，燕希好像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燕希想再宽慰他几句。
很刺眼。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明明过成这样，还要清高自傲的拒绝你的帮助。”
这模样，看得燕希心都不由揪了起来。
也真是奇怪，明明和其他公司高层交涉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自己说话会不会过分。
燕希一时间心都软了，原著狗血归狗血，可他同情弱受的遭际时，确实喜欢他积极坚强的心态。
他以前认为陆停词是不喜欢自己，不想和他扯上过多关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和疏离。
燕希动了动唇。
燕希很少这么咄咄逼人过。
也是陆停词说出。
陆停词紧抿着唇线，不说话。
陆停词出生在没有爱的家庭，从小就像个情绪垃圾桶，毫无条件接纳他人形形色色的恶意。他就这么禹禹独行一个人挣扎着长大。
陆停词眼皮落下，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失真：“抱歉失态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当没听见吧……”
他又笑了下：“我是企业家，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陆停词：“……抱歉。”
虽看不到他的面色，但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自责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样子。
他的眉眼都染上一层暖呼呼的暖意，炽热的出现在陆停词的寒冬腊月中。
“我没和人说过这么走心的话。以后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你直接开口问我，公司员工都说我挺好相处的。”
燕希道。
话音落下，陆停词在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其中裹挟着直白的情绪，让燕希都感到一丝口干舌燥，这和在公司事务的谈判性质完完全全不同。
不由得，燕希便十分局促、不自然地别过目光。
想，他无法彻底从黑暗中把陆停词拉出来，但也希望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几秒钟，燕希便听见一道轻快的应答，像在冰天雪地里早已死寂冰冻的湖水，因一线微乎其微的阳光，而起了一丝绝无可能的裂痕。
“嗯，我会的。”
陆停词刚懂事时，就感觉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
他是被排斥的外人，透明的活在家中——弟弟能读昂贵的幼儿园和学前，可以买玩具，换季时买新衣服，考试有一点进步就能被奖励，可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和父母的爱。
甚至能在家里哭闹，哭得再大声也没关系。
陆停词却只能看着父母的嫌恶冷脸，和无休止的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