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面对横眉冷面的皇帝他并不紧张, 舒起云不紧不慢答道：“遵旨。”

张常正身为院正此时也正在一旁看着，见舒起云动刀他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放心。

舒起云带上手套检查太子的伤势, 之前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已经发黑灌脓, 导致现在发热昏迷。

一旁穿着罩衣的记录官正提笔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舒起云在苗疆待了整整一年, 那边气候溼潤, 雨林中毒蛇很多, 这种状况他处理了无数次。

仔细检查着伤口, 虽然太子身上毒性被压制, 但是之前伤口处定是没有处理干净。

经过方脉科那边的了解，这是被尖吻蝮蛇咬到, 本就性情暴躁, 且伤口处容易造成溃烂及坏疽。

还好这次是通过靴子咬伤的, 靴子阻隔了大量毒素，不然这毒并没有那么好解。

黑色的毒血还有残留，在皇帝的监视下，舒起云给太子的伤口擦上药水，拿然后起银刀缓缓割开伤口。

舒起云早已发现太子的反应，他本想给用些麻沸散，但看着他咬牙坚持的样子似乎不太需要。

脓水和黑血被放出，皇帝看得触目惊心。

缝合好伤口后，撒上药粉又给腿上包上了药包。

昏迷中的太子并没有反应，当舒起云把调制好的药水灌入伤口后疼意袭来。

持续几天的焦躁、不甘、愤怒、不安的情绪随即消散。

他对着皇帝郑重行礼并实话实说，“这次太子的伤势本可以避免，若是第一时间通知处理，伤势并不会扩散…”

“是…”

身旁两人低着头咋舌，没想到舒起云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在皇帝面前说这种问题。

皇帝上前一步看着那只被绷带包裹住的腿，“为什么不早几天过来，你们太医院都是群吃闲饭的吗？！”

“嗯，到是个实诚的。”皇帝盯着舒起云那双清明漂亮的眼睛说道。

果真是奇才。

只不过他识人颇多，估计是记混了，也没往心里去。

舒起云使用药水清理过伤口后, 再次进行挤压，伤口更深层的黑血被放出。

之前封无晔的腿众多名医都已经说过无法根治，可就是眼前这年轻人做到了别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皇上，已经给太子治疗完毕。”

张常正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其实他早就派人让刘院使过来看诊的，但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传达过去。

清洗反复操作了好几次，床上的人疼得大汗漓淋。

伤口内的坏肉被一点点清理，他认真检查有没有影响到骨头，直到完全清理干净，最后一次用药水清洗过后，舒起云用银镊夹起银针，一点点为其缝合伤口。

不远处的皇帝见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思考。

“既然这样，你们几个从今天起就住在太子别院，照顾太子伤势直到养好为止。”

周遭的人陆续退下后，舒起云上前把张常正扶起，由于太子在场，两人并未交流。

听到这话周医助和钱医官都吓了一跳，他们赶紧低下头，只有舒起云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只要有舒起云在他一定会没事。

本以为自己这回太子之位不保，此时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太子苏巽躺在床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他自己深知这就是一场阴谋，他本早就让人去请疮疡的人来，可等了几天都没有人音讯。

说完皇帝便大步离开，临走前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舒起云，恍然间竟觉得那双眼好似熟悉。

太子眼睛微微睁开, 腿上传来剧烈痛意。

“是臣失职，即日起定当严加整改。”

全程都是舒起云在操作, 钱医官和周医助在一旁帮忙，他的手又准又稳，处理伤口的动作相当麻利。

此时皇帝问责他也无话可说。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不知道舒起云这是什么手段，疼意直窜天灵盖，苏巽咬唇忍住疼痛，他不能在父皇面前表现出脆弱。

一旁的张常正直接跪下，“臣部署不周，皇上息怒！”

皇帝走后，床上的太子一言不发，刚刚巨疼过后他现在急需休息，困意蔓延。

“若是太子之后又有什么状况，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皇帝听惯了吹捧，反而欣赏实话实说之人，他早已知道太医院管理漏洞，只是一直没出大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侧头看了一眼四周, 父皇正在一旁坐着。

一举一动及其麻利，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

“张院正，这太医院的部署问题你该好好调整调整了，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他第一时间认出了正在认真在为他处理伤口的就是舒起云。

张常正看得认真，虽然他已是太医院正但他不擅长疮疡刀术。

对上张常正的眼神后，舒起云仿佛明白他想要说的意思。

“张院正，我送您出去吧…”

张常正点点头，临走时他对舒起云使了个眼色。

舒起云明白这是在提点他小心行事。

门口的他拱手行礼，“起云定会谨遵院正之意…”

两人毫无对话，可却又像是说了许多。

张常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提着衣摆离开。

此时屋内安静无比，太子早已睡着。

三人开始默默收拾医疗用具。

刚才的情形让钱医官和周医助吓得不知所措，到此时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舒起云心里很清楚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就像当时刘孟然给南阳王治疗时一样。

并不是没有治疗的把握，而是没那个胆量。

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保持平稳的心态也是相当重要。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后，三人退出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