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这是舒起云第一次主动求他。

封无晔安抚好怀中被吓得发抖的舒起云, “这段时日去我那边住好吗？”

从小被各种苛刻打骂的经历让舒起云对那三人产生与生俱来的恐惧，看到那两张如毒蛇般的脸他就害怕，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找来, 舒到头轻轻点头。

得到舒起云的回应, 封无晔心底无疑是雀跃的, 把舒起云接到自己身边, 就能每天与其相伴。

他巴不得舒起云一直这样依赖自己。

正好也能查查那两人的来历。

当天师徒二人就再次被封无晔安顿到将军府中。

自从那三人出现后, 舒起云一直心神不宁, 当日用膳也没有任何胃口。

*

深秋疆北汪家村。

“明个就去先生家拜访，我的宝贝儿子一定要好好跟着先生识字，以后出人头地！”

昏过去的舒起云早已什么都感知不到。

“让你去搬猪草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搬完？”女人拿着藤条直往其身上抽去。

舒起云躲在窝棚里，啃着馊掉的馒头，一只狗进来窝在他的身旁。

今天的活终于干完了，他在后院到处找小。

快被打得半死的孩子在地上苦苦哀求。

一个时辰后，天上开始下着小雨, 舒起云在寒冷中缓缓醒来, 他全身巨疼，脸上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顿时他愣在原地，瞳孔放大。

没一会堂屋飘来饭菜香味。

屋内传来女人刺耳尖啸的声音：“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

女人勾着腰不停虐打着孩子，哀求声渐渐消失，直到脏兮兮的小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女人才停手。

方才看着女人虐打全程的男人就坐在堂屋里翘着腿抽着大烟，他撇了撇嘴。

他把小抱住狗儿的体温温暖了他，沉重的心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还敢狡辩？”

“知道了娘。”

冬季最冷的一天，天黑的很早，他在屋外给炕烧火，好让屋内的人暖和些。

“求求你别打了…”弱小无助的声音回荡在位于村角的某院落里。

“起来！”

“真死了就丢到后山去！”

小拱了拱他的身子，把头磕在舒起云怀里。

瘦的皮包骨的孩子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 脸上泥土泪水混在一起。

“我看你就是在放屁！想偷懒是吧？田里还那么多活没做！”

“你别给我装死！”

瘦得脱相的小孩背着几十斤的背篓, 一整天来回在山上跑了好几趟, 回到这里却还是遭到一顿毒打。

这要是被打死了以后家里粗活脏活谁来干？

这一家三口都是好吃懒做的，那些活她可干不了。

舒起云一瘸一拐躲到他睡觉的窝棚里，他圈抱着自己，寒冷的风灌进窝棚，脏兮兮的他从黑暗中望向屋外，不知未来到底在哪里。

等他站起来后才发现，挂在厨房窗上的一条去了毛的狗腿。

女人藤条抽得不够泄气, 抄起一旁的扫帚就往身上狠狠招呼。

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拖着巨疼的身体从坚硬的泥土地面爬起来, 看见面前两个馊掉的馒头，他缓缓揣进怀里。

她回过神来表情惊慌, 现在拿舒起云撒气，要真是打死了，以后所有的事只能落在她身上。

“该不会死了吧？”女人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孩子。

点着灯的屋内传来让人心碎的交谈声。

她赶紧冲进屋里丢了几个馊掉的馒头在地上。

“小…我好想离开这里…”他的眼泪止不住一直流，他也好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真乖，这个鸡腿给你。”

门外过路的人看见女人恶毒又凶神恶煞的模样，都赶紧躲得远远的。

冬至，舒起云背了一大篓柴火回来。

“山…山上下雨，路不好走…”小孩哭得磕磕巴巴。

“这狗送去半只给先生，也能留个好印象。”

“那可不，这都冬至了，放眼这屯里也没几个人送得起狗。”

“倍有面子。”

一家三口坐在厨房里，嘴中吃着油乎乎的狗肉。

舒起云绝望地跌坐在冰冷僵硬的地上。

现在，就连小都没有了…他还能做什么？

天全黑了下来，他蜷缩在窝棚里哭泣，从外面又丢进来两个硬邦邦的馒头。

从断奶开始他天天吃的都是这个，从来都没有吃过一口热菜热饭。

这一刻他想逃，只要能逃出这里，连牛马都不如的他，只要能吃上一口热饭，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深夜屋内又传来争吵声。

“今天你和村口寡妇眉来眼去做什么？”女人尖酸刻薄叉着腰质问。

男人一脸不屑：“关你屁事！”

“什么关我屁事，我看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这狗东西！”

“臭婆娘，你再骂一句？！看我不打你！”

“…”

两人的骂声，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望着屋外黑漆漆的天空，这一夜舒起云逃跑了。

两人第二天才发现舒起云不见了。

“那小贱人怕不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