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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柠跟随着向知念来到了她平常工作的研究院,见到她和同事打着招呼,平静的接过了参与法庭要用到的身份卡,而后笑着转身上了车,任谁也看不出她眸底深处酝酿的风暴。
她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了机场、登机、落地,最后在走进国际最高法庭时遇到了向知念的上司,对方穿着一身正装,打着领带,整个人严肃又冷酷。
他紧紧盯着向知念,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向晚柠以为对方发现了向知念的不对劲,双眼顿时一亮,带着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念头,心里徒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但上司打量许久后,又收回了视线,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时留下一句:“克制自己,不要激动。”
向知念垂眸,扬起了嘴角,轻笑出声:“我会很克制的。”
她瞥向对方的胳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关心他的话:“江哥的胳膊不痛了吗?那场爆炸虽没波及到你,但好像在抓捕的过程中被刺了一刀吧,已经没事了吗?”
“不碍事。”
向知念听见这句话,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抚摸了一下手腕处的手镯,跨步走了进去。
“就这样让她走了吗?你明明已经发现了她的状况不对劲,为什么不拦住她?!”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向晚柠也忍不住质问对方,带着一丝绝望:“她不是你的属下吗?她不是你的同伴吗?你为什么不救救她!”
那名被向知念叫做江哥的男人只是看着前者的背影,目光似是透过她与其他人对话,又像是自己不自觉的低叹:“有些人是拦不住的。”
向晚柠明白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没有人能够看见她,但乍地听见江哥的这句话,还是让她暴跳如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明明不在意,你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死!就算是自取灭亡的举动,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狗屁法庭的问题吗?!”
她想起了向知念深夜哭泣的画面,想到她问“自己该怎么办”,心中的怒火越燃越大,于是朝他吼道:
“它如果公平,如果能让每一处伤痛都被抚平,如果能让加害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天平不会为谁倾斜……那凭什么一年都没能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你凭什么能轻飘飘的说出‘有些人是拦不住’的这句话?因为你不在乎她啊,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在乎她的生命,我在乎她的情绪,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啊!”
“我能理解她,可我更想让她活着,你到底懂不懂?!”
向晚柠说完,就想要跟上向知念的脚步,却在转身后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可惜这是国际法庭,可惜对方是z国人,各种势力纵横交错,不是任何人能够轻飘飘拍案决定的事情。”
她终于诧异回头,以为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看见他的眸光绕过自己看向更前方的向知念时,才恍然明白他并不是在回答自己的疑问,更像是一声感慨。
向晚柠有些难过的移开眸子:“所以你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人,你只能看着她做出你意料之中的举动,或许会在她成功之后在监狱里见她,而后假模假样的惋惜一声……真是可笑,说的不过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
她追了上去,就如同以往追随向知念的步伐一样,这一次也不例外。
……
周围是喧闹嘈杂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无数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当向知念的银针射出,击穿了那名正气凌然、即使在被审判席也一脸高高在上的人时,他痛苦凄惨的叫声变成了向知念耳边最美妙的乐曲。
“亚希伯恩。”她缓缓开口,平静的看向还在被审判席挣扎的男人:“我早说过了,你得死。”
这名叫做亚希伯恩的人甚至在法官问出是否承认自己的行为时,还朝向知念的方向瞥去,嘴角高扬,字正腔圆说道:“是的,法官,我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十分后悔,渴望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向晚柠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由捏紧了拳头,于是在看见从他身上炸开的皮肉四溅,鲜血甚至沾到了向知念脸颊上后,忍不住皱眉想拭去那丝血迹。
可她没能做到,不仅是因为自己碰不见向知念,更是因为对方很快就被人控制。
来参加这场法庭的人来自不同国家,不少人在亚希伯恩的惨叫声中开始指责她,说她不尊重所谓人权主义,却没人敢上前去扶起亚希伯恩正在溃烂消融的身体,他们的谩骂听得向知念忍不住笑出了声。
“神经病。”她骂道:“要不是没有炸弹,我真想让你们一起下地狱,亚希伯恩要有人权,那我的晚柠呢?那阵亡的于阙舟呢?难道就因为他们死了,所以连人权也没了吗?”
向晚柠呆呆的停在原地,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于阙舟,为什么会有于阙舟,为什么这个梦会有于阙舟?!
偏偏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向晚柠只觉自己要脱离这个梦境,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袭来,可她还不想离开这里!姐姐怎么办?家里人怎么办?她要……
还没等她思考完,似是听见了那叫江哥的人发出的一声忏悔,说“好像是我错了,不该坚持”云云,但向晚柠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整个人被接下来的这一幕敛去心魂,只觉整个心脏都被人用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向知念在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呕出了血来。
但她却是笑着,在亚希伯恩痛苦的惨叫声中越笑越开心,听见一向高傲的亚希伯恩低声求饶,看见他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腥臭的液体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更是笑得满足。
她早就喝下了一年前向晚柠喝下的同一种毒药,就在今天和家人一起吃的那顿早餐里。而在此刻,在看见亚希伯恩的最终下场后,曾经亲眼目睹向晚柠死亡的心结终在这一刻解开。
向知念想,她终于能去见晚柠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竟然看见了双眼通红,哀切看向她的晚柠,听见了对方的一声呜咽,和一句呼唤。
她好像听见了。
不,她真的听见了。
——晚柠叫了她姐姐。
于阙舟:(闪亮出场)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