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令人不快的生态动物岛出来,肖尧和郁璐颖来到了位于战争公园西南的天鹅湖码头。
该湖面积4565平方米,湖中有天鹅岛,面积91.3平方米,上建有供天鹅栖息的卡通屋。岛上植棕榈,沿岸栽芦苇,湖面波光粼粼,颇有气势。
前几年,除了有天鹅以外,园区又在湖里放养了几窝野鸭子、水鸟,让这个湖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转过一棵垂柳,就是游船售票处了。刚好赶上一波租船的人时间到了,一大波游船纷纷靠岸。
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跳上岸来,肖尧倒没什么感觉,不想郁璐颖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还捏了捏。
肖尧不想玩还要掐着表,遂走到售票窗前,买了一张无限时畅游票。
妈的,又特么忘记带学生证了。
畅游票当然是更贵一点,肖尧刷的是那张建设银行的生肖卡,里面存着的是沈婕留下的遗产。
想到这里肖尧就有点不安,心想拿沈婕的钱去招待郁璐颖玩,简直混蛋。
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他给沈婕发qq汇报了此事,申请沈婕的同意,并表示,算自己借的。
照样的,不回。
肖尧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安,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毁掉今天的约会,他站在码头上,看着工作人员拉着纤绳,将一条电动船泊到岸边,示意二人上船。
现如今,战争公园的船已经全部更新成了电动船,驾驶位上有个方向盘的那种。
不再有那种可以荡起双桨的小舟可选,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少了几分情调。
码头比小船略高一些,肖尧在那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先跳上了船,那人回头又要去扶郁璐颖,却被少女摆手拒绝了。
一阵劲风吹过,船体开始轻微地摇摆。郁璐颖的中短发被吹得轻轻飘起,她轻轻皱起眉头,微微蹲下身子,伸出自己的右足,向船头伸来。
肖尧见她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搀扶,赶紧站起身来,想要去扶她。但是,由于他的忽然起身,船体却瞬间更加倾斜了。肖尧打了个趔趄,想要寻找平衡——
“小心!”那工作人员大踏步走了上来。
那人手中的绳子松了松,船头便移开了几公分,少女一脚踏了空,右足顺着船沿一滑,半只脚没入了水中。水花溅起,她的少女棉袜和运动鞋立刻湿了一大半,发出一声惊叫。
当郁璐颖半只脚滑入水中的时候,肖尧立刻感觉到脚尖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他感觉好像自己的鞋袜进了水,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脚底传来,然后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郁璐颖的手臂。
这個动作让小船更加倾斜,肖尧感觉到自己的重心也在不断地移动,差点失去平衡。
“啊!“郁璐颖又惊叫了一声,她担心他也会跟自己一样失去平衡。
那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又把纤绳往回拉,肖尧却快速地调整了姿势,让自己保持平衡。他紧紧地握住郁璐颖的手臂,后者则在他的拉力下,将左腿的膝盖跪在了船头上,接着从水中拔出右脚。
郁璐颖在船头还没站稳,便一跃跳进了船肚子,两个人终于维持住了小船的平衡。
那工作人员大声地抱怨着什么,少年和少女两人却对望着笑了起来。
肖尧启动电动船缓缓离开了码头,慢慢驶向湖心。船的速度很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船身微微颤动,湖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的时光。
四周是青山绿水,湖面上荷花盛开,清风拂面,夏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湖面,让人感觉格外舒适。
肩膀微微一沉,郁璐颖已经驾轻就熟地靠了上来。
肖尧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少女的微笑,便回之以微笑。
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如果不是沈婕昨天晚上提到的事情和今天一整日的失踪,他的心中本该是充满了满足和幸福的。
本该……
郁璐颖右脚的鞋子和袜子已经湿了一半,肖尧顺着郁璐颖的视线望去,只见湖水正从鞋子的缝隙中缓缓渗透出来,在她的足下留下了半个脚印。
郁璐颖穿着的贝壳头运动鞋,鞋面显得有一丢丢松软,湿漉漉地贴在脚上,鞋面的前一半,笼罩着一层仿佛透明薄膜一般的“水膜”,很是漂亮。
鞋头和鞋侧、还有鞋带已经被“染”成了较深的颜色,在未湿的鞋舌、鞋后跟还有干燥的袜筒间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割线。
虽然看不到她的鞋子里面,但是肖尧可以想象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事实上,肖尧不需要“想象”,而是可以直接“感受”。
少年的右脚感觉有些沉重,他能感受到湿漉漉的鞋子和袜子粘着他的皮肤,好像是一道沉甸甸的负担。每次移动脚步时,脚趾和脚掌都会被水浸润,湖水的温度与少年的皮肤相遇,引起一阵微妙的舒适感。他可以感觉到鞋子里面的水分渐渐渗透到了袜子和脚面,让脚底变得冰凉而阴湿。
“你要不要把鞋脱了,”肖尧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把里面的水倒出来,把袜子拧一下。”
“不要!”郁璐颖说。
“这水不卫生,你这样会得脚气的,不信你问你姐姐。”肖尧道。
“我,不,要!”郁璐颖说。
“你要是得脚气,我会和你一起痒的。”
其实肖尧是真的担心郁璐颖得脚气而已,但是郁璐颖却误以为肖尧只是想骗她脱下鞋袜,好偷窥她的裸足。
列位看官应该还记得,大约一周以前,肖尧在郁璐颖家学习的时候,因为一直偷偷看郁璐颖的脚,所以郁璐颖把袜子脱了,还说什么“我是为了让伱不要陷于诱惑”。
这种行为岂能纵容?这还得了?于是肖尧就一直盯着她的裸足看,盯到她不自在,她就又找了一双袜子穿上了。
当时肖尧还在赞叹于自己的机智,今天却是害苦了郁妹子了。
也罢,反正是正七月的夏天,捂一会自己就干了……
“颖,我问你个事儿。”肖尧离开了广阔的湖面,驶入了一条如巴拿马运河般狭窄的河道。
“嗯,你问呗。”郁璐颖伸手抱住了肖尧的胳膊。
“那些被堕——那些流产,夭折的胎儿,还有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儿,”肖尧左右摇摆着船头:“他们的灵魂会去哪儿?天堂吗?”
“你怎么忽然一下子对神学这么感兴趣了?”郁璐颖有些奇怪地问。
“嗐,就好奇嘛,”肖尧随口应付道:“求知若渴。”
“传统上来说,嗯,理论上来说,没有经过洗礼是不能进天国的。”郁璐颖想了一下,告诉他。
“难不成要直接下地狱了?”肖尧的心抽紧了:“可是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当然也不会去地狱。”郁璐颖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官方教义,不过中世纪的主流神学观点认为,存在一个名叫‘婴儿前厅’还是什么的地方——哎呀记不太清楚了,很早以前学的了。”
“婴儿前厅?”肖尧重复了一次这四个字。
“拉丁文叫作‘limbo’,字面上理解就是“‘地狱边缘’。”郁璐颖解释道。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游戏的设定里见过这个……”肖尧道:“给我说说这个‘limbo’。”
“……”郁璐颖面露难色:“我哪儿知道那儿多啊,反正就是个没有天堂福乐,也没有地狱惩罚的地方吧?”
“那样岂不是很无聊?”肖尧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大兔纸。”郁璐颖忽然摇了摇肖尧的胳膊。
“嗯。”肖尧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新的昵称:“小苹果。”
“?什么小苹果?”郁璐颖柳眉倒竖。
“你看不是刚好跟‘大兔纸’对应吗?”肖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