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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妙莲今现几千重(第1 / 1页)

他看着刘晗卿神色疑惑,哈哈笑道:“我这些年,四处找人比武切磋,难免有坏了人修为的事情发生,人家咽不下这口气,找你要回面子,也是常有之事。那日我与无钩钓叟比完剑,他便问我,作为剑客,你为了什么,需要什么,这很重要。我时长将这话放在心里,一时竟也有些迷茫。我一生追求剑道,剑道之颠,便是我的需求,但剑道之巅以后呢?我有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他忽地一叹,摇头道:“我虽是修道之人,却在这一途上看不明了,道家所谓道法自然,物我两忘,我却做不到。”刘晗卿道:“世事皆是如此,佛有明心见性,又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但身在菩提树下,树还是树,若是一朝入相,想出来却是难。”

严半师道:“可不就是如此!我一路浑浑噩噩,本也无甚大碍,但便在这时,有个剑客找上门来,说我坏了他苦修,与我比试。我此时心中有结,他说比试,我也便应了,只是这番比试,我却心不在焉。未料那剑客颇有手段,竟趁我分神,刺了我一剑。我懵懵懂懂,被他伤了一剑,顿时将体内好胜之意激发,开始全力应敌,那剑客自然不敌,只是我此时已入了魔魇,剑法不受控制,尽数是杀招,那剑客抵挡不住,死在了我的剑侠。只是这般,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走火入魔,好不容易撑到金城,便倒在了路边。”

他说至此,添了杯茶,叹道:“多亏陆家父子路过,救了我一命,他们见我是江湖中人,对我甚是客气,陆家公子甚至想拜我为师,被我拒绝。但陆家毕竟有恩与我,我为还恩情,便答应了陆家的要求,为陆家效力一年,做三件事,只需这三件事不违侠义之道便可。”

刘晗卿道:“想来,这三件事虽不违侠义之道,做起来却未必见到。”严半师叹道:“此言不假。我原本只当陆家父子是一般的商人,所以也没多在意,只是时间一久,我才知陆家父子并非好相与之辈。他们虽没让我做有违侠义之事,但他们私下所为,却件件让人不齿,奈何有言在先,我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刘晗卿笑道:“所以,初次在江上遇见严大侠,莫非也是三件事之一?”严半师闻言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此乃第二件事了。陆元龄原本并不同意,只不过,当时你与仲家小姐二人用计,将《绣玉卷》刊印售卖,陆思弦费尽心思,当做宝贝的东西霎时间成了一堆废纸,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你二人抓来碎尸万段。但你带着仲家小姐四处乱窜,陆家派出去的人此次扑空,陆思弦寻不到你二人踪迹,又恐有高手相助,自然是要我出手了。”

刘晗卿疑惑道:“不知严大侠当时如何知晓,我会从水路经过?”

严半师抚须笑道:“在下师出玄门,能掐会算,我算出来的,你信吗?”刘晗卿指指头顶菩提树道:“菩提若信,我便信。”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严半师不再卖关子,道:“当时陆思弦派人四下打探,都不见你们人影,他手下人数虽多,武功不错,办事缜密的却没几个,我也只是运气好,恰巧猜到你要走水路而已。不过......”他神色若有所思,蹙眉道:“据我所知,前日里,陆思弦去了鬼市。”

鬼市之名,刘晗卿也有所耳闻,道:“鬼市行事,我略知一二,陆思弦不算江湖中人,他去鬼市,莫非是想借鬼市之力帮自己成事?”严半师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鬼市行事,素来不拘泥礼法道义,陆思弦从鬼市归来之时,姿态轻松,想来与鬼市已然达成某种契约。”

此事倒出乎刘晗卿意料,忍不住心中思索。严半师道:“如今,陆家在商界众叛亲离,一败再败,皇商大会失利,陆思弦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只怕会铤而走险,你与仲家丫头都得小心才是。”

困兽犹斗,穷鼠啮狸。以陆思弦狠辣处事,只怕严半师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刘晗卿淡然一笑,计上心头,道:“多谢严大侠相告,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严半师如释重负,伸懒腰道:“我与陆家一年之期已过,我答应替陆家办三件事,两件皆已完成,陆家于我,无甚亏欠。”他浅品一杯,道:“我本是江湖中人,自然往江湖而去,你我不打不相识,严某没甚朋友,却觉得与你颇为投缘。”

刘晗卿笑道:“古人常有忘年之交遗风,世人视为美谈,严大哥专程前来一叙,其间情谊,岂不更胜古人!”严半师哈哈大笑,也伸手采了两片菩提新叶,放入杯中,道:“此间事毕,我将再次远赴塞外,不知贤弟有何打算?”

刘晗卿拾起桌上佛珠,起身立于菩提树下,良久方道:“我既是佛门弟子,青灯黄卷,遁入空门,自然之道。”严半师震惊道:“贤弟,你来真的?”

刘晗卿道:“此事我思虑已久,我本就无甚牵挂,如此一来,倒也自在。”

严半师疑惑道:“那,仲家那丫头......”刘晗卿神色一愣,低头道:“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主问他:你有多爱那少女?阿难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那少女能从桥上走过......”他说完,突地摇头道:“说起她,我也曾遁入执念,只觉缘分已至,终可以执手不相负。许是前世化生石桥,受了五百年风吹日晒,方有如今正果。奈何事与愿违,这数月来,她对我冷淡如冰,想来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他思虑往事,心中隐隐有些凄凉,道:“佛陀说得对,便是五百年后,她经过了,我已化身石桥,只能与风雨厮守,这情劫之苦,我该受着便好,也许再要五百年,方能修得所愿。”

严半师不屑道:“这般执念,便是着了相,出没出家都是魔,有何分别?”

刘晗卿捻珠道:“世间诸般,皆是虚妄,时间一久,便也看破了,所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既是求不得,不过梦幻泡影,何苦放不下。”

严半师见他心意已决,不好强求,道:“也罢,人各有志,你有你的既见如来,我有我的快意江湖,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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