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是外来户,没田没地。
山货越后面会越少,王雁丝算了账,觉得不如让几个小的在家门口挖野菜,十文一斤,也能挣点,但省力气。
曼青的被面也有时间赶工,这么分配下来,第二日一家子除了明德、明智往镇上上跑,其余人就留家了。
王雁丝不愿出去风吹日晒,又做不来针线,两厢权衡下,把一日里做饭的活包揽了。
想到去岁冬的饭桌惨况,今年她要早做绸缪。
“几个肉档的下水,你们都拎回来,要是赶着人家收摊清货,便宜出的肉,也收下,临冬前这十来日的风最好,我给你们做风干下水,趁着过冬不动弹,好好给你们养养膘。”
顾家几个小子过了三年爹不着家,娘不管的苦日子,好容易盼到娘管事,饱饭吃上了,新衣穿上了,娘说啥说是啥。
两兄弟收下水收到镇上肉挡的老板老远就能认出他们,现在每天也不用去问,都主动给他人留着。
自作孽不可活,王雁丝洗下水,洗到腰骨都直不起来,一天天灰头苦脸的。
洗净的下水,要焯一道水,才能上料腌制,煮得多,大锅大锅的水泼在院子里,风大,干得快,倒不至于引虫子,就是慢慢就存了味儿。
这日镇子上的人来安院门,一进门就让满院下水味熏了出去。
活生生一个生化车间。
领头的大哥,人长得又高又壮,特别精神,对着满院子晾着的各种下水,苦着脸问,“大妹子,你们住里面不觉得臭?”
王雁丝尴尬道:“可能是闻得多,习惯了,真没觉着臭。”
就说呢,这几日院子外面总有几条狗在转。
几个师傅伙计头次碰到这么重口味的乡里人家,实在受不了,一人一块布巾,把口鼻掩严实了,一个个工匠精神上身,以上工以来没有过的麻利身手,短短时间就把门装好了告辞。
婆媳俩诚心诚意留饭,实在无法,那大哥只好明说了:“大妹子,心意我们领了,但你这饭我们是真吃不了,这味儿熏得我头晕,我怕一会给整吐你院里,到时是真不好意思。”
王雁丝讪讪然后退,“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考虑不周。”
她回屋里避着人拿出二十文钱,递给那大哥:“饭也没吃上,这个你们拿着,买点什么垫垫肚。”
这次大哥没推让。
再过两日,堂屋门的铁片层也弄好了,这次几个汉子比上次更过。
进院就吐了一个,其它也在外面蒙了半天口鼻才进门。
照样没留饭成功,拿钱打发了。
他们不吃,自家人吃,王雁丝今日做刚风腊下水,试一试晒得怎么样。
风干的把肠用热水泡开,切得小小的,配着干辣子一起爆炒,出锅加点蒜,香味瞬间盖住了满院的怪味,把几个挖野菜的豆丁逗了回来。
“好香啊,今日的香跟昨天的红烧肉又不同,是一种特殊的香,以前没闻过。”
豆丁们一个个洗了手,排排坐,伸长脖子往外面灶台那看。
院门外这时有人大声招呼:“曼青,王曼青是不是住这里?”
王曼青笑盈盈的,正端着炒好腊大肠往堂屋走,闻声浑身一震。
咣当!
海碗落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