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的丫鬟这时拿了支如意头金簪,在梳好的发髻上比了比。
阿雁及时道:“就这支吧,余的不必了,重得很,压脖子。”
小丫鬟掩嘴轻笑,比量着替她簪好。
又朝镜里看了眼,薄施脂粉的妇人,端的是风姿绰容。
由衷赞了句:“夫人品貌好,简简单单的,就足够高贵大方。”
阿雁头上松快,这会心情也好,逗她:“哪及你们这些小孩儿,嫩得青葱一样。”她作势轻捏了说话的小丫鬟一下,“随便都能掐出水来。”
后者嘻笑着躲了,去收拾首饰匣子。
她站起身,瞧了眼身上的衣饰,见客也合适,便懒得再换。
“走吧,去看看她想怎么个道歉法。”
映雪上前一步撑着门引路,她抬脚出了房门。
这别院眼下没有能掌家的男主子在,素日里万大事由王曼青打理着。婆媳二人若非必要,一般也不对外交际。
同她们有来往的,比如庞家,打来就知道,这家都是夫人们话事的,早已习惯成自然。
这么一来,别院里没有男女之分,前、后院,都是她们出入。
只分见客和起居,见客在前,起居在后。
这会子曼青在前院
的会客处,同傅氏二位说着话,寻梅悄然进来,近身低声道:“夫人过来了。”
她点点头,转而笑道:“我母亲到了。”
说罢起身退到主位的右下首位站定,含笑朝门口处望去。
傅子煜同姚清婉忙跟着起身,同向而立。
只听轻而清脆的几声环佩琳琅之声,一眨眼,映雪已现身在门口处。
曼青目光越过她,向其身后道了声:“母亲。”
傅子煜便躬身深揖,姚清婉盈盈屈膝,异口同声称:“顾夫人万福。”
阿雁在门口处驻足,睥了二人一眼,才走到主位坐下。
屋内几人的目光跟着她,人也跟着礼仪不变地转了个方向。
曼青道:“母亲从宴上回来就喊头晕,现下感觉如何,可见好些?”
傅子煜夫妇明显僵了下。
低垂头,互相以余光觑了眼对方。
只是主人家未发话,一时也不好主动开口,这情形乍一看,倒有像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正经小辈们立规矩似的。
“坐吧。”王雁丝道。
夫妇俩局促坐下,视线再度交汇,眼中都带着些不安。
但主位上这位显然没有什么容人的雅量,她厌恶傅子煜在阿妩的事上纠缠不清,又兼一副自负甚高的做派,越发看不上眼。
“小小荔平城,”她淡声重复着此前在宴上,傅子煜说过的话,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更不管下首听到这话的人,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垂眼在素净的指尖上轻描淡写:“傅公子确
实神通广大,宴才散,就打听到我们的府第了。”
话到这里,倏然抬眸,眸光如流芒带刃,明明只是个深闺妇人,却莫名带了股逼人的气势:“傅公子这是仗势压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