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姚小祝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正欲开口,便见眼前人飞身一闪,又化作一道流光冲刺向前。
“…………”
等纪焦赶到时,地上已是一片血色滩涂,剑痕大团紊乱,毒雾中不时传来弟子无助的惨叫。
这一切在短短几刻间便在学院内部的书斋里彻底爆发,实在诡邪至极。纪焦缓缓抬目,眼下金纹流转,视线却在半路停住,瞳孔骤缩。
那是一截手臂。
从肩部齐根削下,动手人之狠厉果决,即使只是看着那手臂的创口也足以令人震颤,纪焦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分秒在那一瞬间仿若静止——
血迹在脚下蔓延,腥气愈浓处,仍有源源不断的湿热液体淌下,狂人的手掌洞穿祁墨的身体,指缝带着堆积的血沫。
后者一脸痛苦地瞪大瞳目,抵君喉躺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旧日锋芒的英雄,颓然只剩铁光。
祁墨咬牙抓住腹前手臂,死死盯着那个弟子的脸,或者说,盯着他脸上的某一处。
时间倒回片刻以前。
彼时纪焦施展神威救秦王,不是,救姚小祝于狂人手下,紧接着,祁墨便眼睁睁看着那被丢出去的狂人,化作一粒黑点,又迅速放大,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速坠下。
看着这胜似追踪导弹般的精准度,祁墨的脸上,浮现出了熟悉的诡异冷笑。
抵君喉从腰际滑到手间,祁墨后撤一步,旋即,转身拔腿就跑!
毒雾来得相当邪门,学院内弟子无论专业,向来不允许私炼这种禁邪之物,草庐殿内更是乱作一团,频频有惨叫倒下的动静。祁墨看着安然无恙的自己,内心疑窦丛生,但看着不远处的毒雾流动,又看看自己周身宛若静止的浓雾,脑筋即刻一通,想明白了。
她和这些人的不同,无非在没有灵脉罢了。
毒雾专攻修仙弟子运转灵力的脉络,而祁墨恰恰丢了这一段,歪打正着之下,她成了在场唯一对毒雾免疫的人。
可惜了,祁墨忧伤地想,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说的就是这,虽能免疫,却和一个单独开防御的小趴菜没什么两样,于大局无益,对自己逃跑,倒是有几分优势。
眼前雾动,狂人已至近前,捏碎毒丹劈头盖脸砸到祁墨脸上,祁墨只觉得被一阵苦沙子眯了眼,提着抵君喉挥了挥,呸呸两下,须臾之间,抵君喉嗡然一动,竟再次引着祁墨的手,劈头连肩削下了狂人的胳臂!
www ?ā n ?c○
滚烫液体喷洒四溅,祁墨只觉得脸上一热,当下骇然,捏着剑退后一步,不想下一秒,她的视线像是被某只巨大的手掌攥住了。
她一动不动,脚步钉牢在原地,死死盯住了狂人眉心渐渐浮现的黑色纹路。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山呼海啸般的剧痛仿佛一阵从天地尽头来的风,席卷整个识海,祁墨痛到几乎要跪下,她的眼睛却像一只固执的困兽,紧紧咬死在那人眉心的黑纹。
祁墨被这具身体叛逆的反应惹到近乎发怒,她压紧牙关,努力朝那人望去。
狂人被削下整条手臂,竟然不喊也不挣,只是看着祁墨,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就是那抹笑意,击溃了祁墨这几日苦心经营的伪装防线。
“你到底是谁?!”
祁墨怒声喝道,但她真正想问的却不是这个。
——我又是谁?
挣扎之间局势陡转,狂人身形一闪,手作利爪掏向祁墨心口,几乎是依靠着求生的本能,祁墨缩着脊背急急后撤,但狂人的速度比她更快,刹那间祁墨挺身,狂人的手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她的身躯!
“无圻铃……”
意识模糊间,她恍然瞥见狂人的口型,那人的嘴唇肌肉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扯动,吞吞吐吐,语气森然:
“无圻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