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心里一松。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关心这些做什么?”兔精的警惕虽迟但到,连钩带串似的,一下全反应过来了,“不对,你那么容易就答应我杀人,难道你跟那姓祁的也有过节?”
见过脑子差的,脑子反射弧π无穷的世所罕见,祁墨微笑:“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进来,就不怕被人发现?”
像是印证祁墨对兔精脑子不好的判断,鵷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屑道:“你们这些学院弟子一个赛一个的废,能发现什么,你师父早两天就走了,如今这房心殿本大爷来去自由。”
他洋洋得意:“昨天我还去正殿拿了只纸鹤玩呢!”
祁墨:“…………”
早两天……就走了?
在她的认知里,宗主相当于一个大学的校长,除非有相当要紧的事,否则不会轻易离开本宗。祁墨的头又痛起来,没注意到自己额间两弯漆眉轻轻蹙起。
心电急转间。
实在受不了那股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怪异气味,祁墨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在我房间撒尿了?”
“……”
鵷扶的脸冷的想杀人:“好歹也是顶级学府的弟子,一个女儿家,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
“……好吧。”
祁墨深吸一口气,用一模一样的神态和语气质问道:“你是不是在我房间如厕了?”
兔精跳起来露出尖牙,勃然大怒:“汝娘也,我咬死你!!”
预想中的尖牙见血并没有发生,因为兔精的身影半空中闪出残影,顷刻间消失不见。下一刻,祁墨听见门关节“嘎吱”一声,那人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祁墨,眼睛瞪大一刹,颤声道:
“——师,师姐你醒啦?”
祁墨沉默不语。未几,他的眼神快速划过祁墨身上的雪白里衣和被子上的水分,大惊失色转身,脸颊飞上两片绯云:
“对不起师姐!我这就把眼睛挖了!”
“……”
祁墨低头,身上仅一件雪白里衣,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衣领被水沾湿,下耷露出了一线粉红。她嘴角一抽,收了收衣领,善解人意地阻止了那孩子拔剑的手:“——师弟?”
“……”
毕月慢吞吞地转回来。
虽然见面不多,但祁墨对这位师弟有点印象。
经常出入房心殿送信,顺带还替闭关的楼君弦监察她,以及,祁墨隐约记得,殿门前山林上和楼君弦初见,他曾对她道的那一句:我听毕月说。
噢,她晨练旷课,估计就是这小子打的报告。
祁墨亲切地看着他。
少年身量颀长,深眉星目,标准的翩翩小郎君,只是此刻脸涨红如猪肝,偏偏还抬头挺胸持着剑一副凌然大义的模样,眼神坚定地看着床帐上方,掷地有声道:“弟,弟子不知师姐已醒,贸然闯进,自知罪孽深重,这就去司狱领五十斤杖刑二百!”
祁墨:“…………”
祁墨脸上一抽,随即惊惧。
罪孽深、重?
楼君弦平日里的教育是有多严苛,管这叫罪孽深重。祁墨在心里咬手指,愈咬愈疯狂,脑子里一片混沌:那她前几天那副课前迟到课上睡觉课后狂跑的态度又算什么,岂不是可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回想起楼君弦说补习时的神情和语气,少女打了个寒颤,抬头道:“师弟啊,师父在吗?”
明知故问,兔精已经提前告诉她了。毕月惶恐得几乎要跪下,耳尖滴血:“师姐亲切和蔼令人耳目一新,宗主教导一方更是恩重如山,但弟子并非宗主亲传实在不可,不可妄称师尊……宗主两日前就离开了,具体情况,弟子只是弟子,无权知晓啊!”
好吧,祁墨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题:“那师弟,山下现在怎么样了?”
她问得很委婉,毕月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磕绊道:“山下?”
祁墨单刀直入:“我休病假这些天,山下的课业还在继续吗?”
她特意咬重“休病假”三个字,毕月恍然大悟,修长手指拂过储物戒,一线白光闪过,顿时,纸墨香气铺天盖地,最后一片纸卷悠悠落在小山似的峰顶,高大的卷山逆光挺拔,将少女笼罩在阴影里。
祁墨仰头看着,凤眸陷入死寂。
“这些都是宗主离开前替师姐额外申请的补习,”毕月喜气洋洋,“几位真人连夜精心赶制,保证从基础到提高环环相扣,宗主吩咐,做完这些之前,师姐都不用去山下学堂了。”
“……”
祁墨抓住了茫茫苦海中唯一的好消息,颤声问道:“……不用去哪?”
天不亡我大咸鱼之志。
祁墨捂住嘴,防止泣不成声。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