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劼躺在平福巷十九号小院,自己的硬木床上。
夜色幽深,四下静谧。
几道春雷炸得石破天惊。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散落了几颗黄豆大小的雨珠,就云开月照,回复了平静。
兴原府是大乾的南府,曾是大乾在南方的中枢。因为朝廷的某些变故,现在被刻意打压下去,未免它与北府京兆府成了帝国双璧。
兴原府以西,是夏州。年前中州遭了一场大灾。不单是大乾,北方的蛮子也都遭了劫。就连兴原府都下了月余的连绵大雨。
大乾受灾最重的地方,可能就是夏州。灾情引发了流民
尽管官府在官道上设了卡,不许夏州流民大股涌入兴原府。只是仍有不少从其他地方混进来的。
梁劼倒不关心大灾,也不关心流民。管他屁事。他想的是,明天往哪里去才好。
想了一圈,兴原府周围的四州,都不如兴原府得天独厚。他若是还想靠留影戏挣钱,首选应该还是极其富庶的大城市最好。
州府哪里比得上兴原府呢?
要不直接一步到位,去京兆府?
其实,他有一点点舍不得这里的。他还想和阮素的故事继续下去。这么戛然而止,这不是又活成过去的悲催人生了吗?
算了,先睡觉。尽管是他忽悠石昆许康喝酒,自己总不能全部躲掉。石昆张口就是满脸横肉的“你不给我面子”,头大。
当然,再大,大不过石昆。
梁劼沉沉睡去,只觉自己如是行走在一片灰色混沌之中。
灰色混沌一望无垠,又一无所有。就像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荒原,死气沉沉,甚至没有一点点高低起伏。
梁劼浑浑噩噩地在灰雾之中行走着,漫无目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走。
单纯地走着,不知道累,不知道困。大约是走得实在有些无聊了,他俯身从地面的雾霭之中,抄起一团灰雾在手中揉捏把玩起来。
灰雾似流水也似黄沙,抓不住。最后灰雾又慢慢消散而去……
或者不是消散,而是浸入了梁劼的体内。一个奇怪的感官,但他脑中确实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并不能有效地运转,无法想得更多。
他继续漫步下去,走得更加无聊。一抬手,一套失传已经的古拳法,在指尖喷薄而出。
揉天应穴;挤按睛明穴;揉四白穴;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一遍又一遍的做下去,直到他把眼保健操都做得疲惫了,终于他又研究出了新玩法,将四个动作两两配对连在一起,以古怪的动作继续做下去。
我特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梁劼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他猛地收回手,一定神,睁开了双眼。
原来,只是一个无厘头的梦啊。
谈不上美梦噩梦,这样的梦只需一个哈欠的时间,就可以抛诸脑后。他伸出右手,揉了揉还有些迷离的双眼。
我靠,我的手!
手指从眼睑上抽离的时候,梁劼一惊,睡意全无,彻底清醒。
他的右手食指,竟然成了灰雾状态。
再仔细看,只有这一根指头。严格说只有最上面一个关节。他从床上撑了起来,瞪着自己的手指。
我怕不是还没真正醒过来,这是一个梦中梦?
绝对不是,梦中梦谁没做过,梦中大脑的运转程度是什么样?清醒时是什么样?这岂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梁劼甩了甩手指,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指尖回流回来,顺着手臂前行,最后汇聚到了自己的丹田。
这是什么感觉?
梁劼还在品味刚才那古怪的感觉。
我靠,我的手怎么又恢复正常了?
是了,刚才散回去的气,就是手指上的灰雾?
能不能再它调出来?
梁劼心念所动,丹田的暖气再次响应了他,顺着手臂又重新回到右手食指,灰雾再现!
他跳下床,举着手指就冲到许康门口,疯狂砸门。等到里面传来许康声音以后,他又犹豫起来,一甩手指,将灰雾全部收了起来。
“锅,啷个?今天不可能又拍戏噻。你的留影珠还在阮老板那儿。”许康嗅着鼻子,宿醉以后难闻的气息让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腼腆微笑。
“你昨天说的,开悟以后就能感觉到灵气。感觉到灵气什么体验?”梁劼抛出一个知乎体的问题。
许康愣了愣,对大清早,牙还没有刷就迎来这么个问题,显然是不解的:“剑修的灵气应该是剑气,剑气是一股冷峻的锐气。我只能这样说哈,我师父就这样教我的。具体我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