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宪章登时感到半身酸麻,动弹不得,知道计划败露,遭了敌人暗算,道:“兄弟小心,点子惊了!”
卫凌羽腾地扑起,倏出右爪,往那人后心抓去。
那人一回身,道:“别动!”左手扣着刘宪章右腕通里穴。
那通里穴是手少阴心经上的穴道,只要真气稍送,即能震碎刘宪章的心脏。这一手功夫端的阴毒。
卫凌羽投鼠忌器,将手往回一缩。那人得意一笑,正要说话,卫凌羽右手大指微动,白芒一闪,只听得细微声响,那人惨叫一声,左腕多出一个拇指粗的透明窟窿,血流如注。卫凌羽起脚踹翻了那人,抢上前去,在刘宪章背上略一推拿,解了他的穴道。
席上宾客未散,突来变故惊得他们失声大叫,仓皇逃窜。刘宪章一恢复行动,扯下襦裙下佩刀,只往那偷袭之人胸口一刺,后者便即了账。
刘宪章甩掉刀头血迹,道:“他奶奶的!这是个吆鸭的还是个放鹅的,竟教老子栽了个跟头!”回头看向卫凌羽,道:“看来狗官早有准备。”
卫凌羽始终未见太守露面,早就觉得不对劲,见他还想往里冲,扯住他的袖子,道:“刘大哥,事情不大对头,来日方长,咱们先走!”
刘宪章道:“走不了了。适才迎亲队伍那一阵子的吹吹打打,狗官想必早借着这一阵动静布置停当,现在出去,只怕要被数不尽的弓兵筛成筛子。”
卫凌羽听得“啊”了一声,纵身跃上院墙,果见四周聚集了数不尽的弓兵,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惊诧万分,跳到院中,道:“刘大哥,外面果然有好多弓兵。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宪章冷笑起来:“还能怎么办?狗官想必早就溜了。”长啸一声,道:“埋伏了多少人,都出来罢!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刚拳无二打’刘宪章了!”
话音甫歇,就听见四下里喀喇喇巨响,十几道身影破窗而出,冲进庭院,亮出兵刃,将两人困在了垓心。
刘宪章扫视过众人一眼,道:“好哇!身手还算得上不错,但就凭你们几个,只怕还拦不下我们!”
突然,厅后传出一个声音来:“那么再加上贫道呢?”
二人听得眉头一皱,就见一人头戴偃月冠,身着天青得罗,手捧银丝拂尘,踱步转出屏风,派头拿捏了个足尺加三,正是天一道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道:“到了此时,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刘宪章“呸”地啐了扣唾沫,扯下人皮面具,对卫凌羽道:“兄弟,这假面孔戴久了,容易长脸上,你也拿下来罢。”卫凌羽依言而行,扯下人皮面具,揣到怀里。
天一道人冷笑道:“你们不要执迷不悟,此时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们束手就擒,贫道愿意向太守大人求个情,保你二人活命。”
刘宪章咧嘴笑道:“好主意,刘某人也正有此意。不过我有个伙计性子暴烈,只怕它不肯答允,你须得问过它的意见。”
天一道人寻思:“他两个已经插翅难逃,还有什么帮手?”顺着问了下去:“不知你那伙计现在何处?”
刘宪章一扬刀,断喝一声:“便是它了!”身子一纵,挥刀去斩天一道人。
天一道人这才明白刘宪章是消遣自己,只一冷笑。
刘宪章还未攻到他身前,只听一人叫道:“莽汉休要张狂,我来试试你的斤两!”跳将出来,挡在天一道人身前。
那人约摸三十来岁,生得高大魁梧,赤着两膊,肌肉虬结,使一柄黑黝黝的大铁铤,挥舞起来势大力沉,当地一下磕偏了刀锋。
刘宪章叫声:“好!”顺势回刀,缠头裹脑,俯身斜进一步,刀锋转进,使“横刀式”削那人头颈。那人膂力什重,机变不足,往后一跳,正要反击,刘宪章已经欺近,身子藏在刀后,往他心窝里刺去。
这一交手,两个功夫立见高下,余下众人担心那人吃亏,各自亮起兵刃,杀向卫刘二人。刘宪章被他人从中一搅,这一刀使不到老,没能取得了那人性命,只好回招自保。
那些人见卫凌羽年轻,不知他的厉害,只分出三人攻他。左首一人是个女子,惯使双钩。当中一人身材矮小,使的是两支峨眉刺,看来擅长贴身近战。右首一人使的是一杆短枪。三人散开阵型,将卫凌羽围在垓心,攻势一经展开,如雨点般落来。
卫凌羽将剑一荡,架住双钩,脚下轻轻一纵,避开后心刺来的短枪。那矮子就地一滚,探出两支峨眉刺来,刺他小腹。卫凌羽往后一跳,起脚踹向那矮子。
那使枪的所用短枪不过六尺许,较长枪更为灵活,见一刺被卫凌羽躲开,而卫凌羽被那矮子迫得后退,上步一挑枪把,还是袭他后心。卫凌羽将身子一缩,那使枪的顺势倒转枪头,又往下扎了来。
卫凌羽左手一探,使“推波助澜”在那使枪的腋下一托,后者枪势未老,就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身子倒飞出去。这时那使双钩的女子和那矮子业已杀近身来,卫凌羽鹞子翻身般腾空一翻,左手勾住桌沿,落地扬手,掀飞了桌子,砸向两人。
那两人仓促起脚应对,只听得铛啷啷一阵响,圆桌被他两个踹了个四分五裂,一桌子的碟儿、杯儿飞将出去,摔得粉碎,酒菜汤汁溅了他两个满身。
那女子刚往前一扑,卫凌羽业已腾身而起,一记“双飞脚”踢出。她一时不备,只觉得眼冒金星,给他踢得鼻血肆流,唇珠开裂,两颗门牙混着鲜血、唾液一齐喷出。那矮子乘机扑出,两支峨眉刺直挺挺地往上一扬,戳卫凌羽腰眼。卫凌羽将剑身一荡,拨开峨眉刺,落地又起一脚,踢得那矮子一个筋斗,躺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即了账。
卫凌羽一阵惊愕,他自下山以来,虽与人交手多次,可从未坏过别人性命,那施芳虽然是命折他手,但那是只狐狸精,算不得人。适才这一脚,本拟是踹伤那矮子胯根,教他受伤之后行动受限,不意那矮子教常人矮了一个头,这一脚刚好踢在了他期门穴上。期门穴是肝经募穴,他这一脚所蕴真气雄厚,那矮子内功只是泛泛,化解不开,只有送命的份儿。
正恍惚间,觉得左肩上一痛,原来是那女子趁他出神,使钩攻来。卫凌羽立即惊觉,向后一跃,没教她把自己左肩削了去。
世间无不爱美的女子,那女子被他踢成了三瓣嘴,新失了两颗门牙,似只被折了门牙的雌兔,如何不恼?见他退闪,左钩追上,右钩贴着手臂,往他下三路招呼。
这些人党豺为虐,不是个好人,卫凌羽失手杀了那矮子,也不觉得疚责。见那女子攻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当即展开七十二路碧海潮生剑法迎上。
那使枪的被他拔根发出,倒未挂彩,这当儿跟那女子一前一后,也挺枪杀来。卫凌羽侧移身子,转身抖起长剑,黏住那女子左钩,使个“带”字诀,引得她步履踉跄,不由自主地向前。与此同时,左手在那使枪的刺来的枪杆上一抹,使“清风拂柳”往前引带。只听“当”一声响,钩枪相击,那女子跟使枪的各自退开几步。
那女子怒道:“不打这小子,干么打我?”
那使枪的道:“我是刺这小子的,你干么要凑过来?”
两人互一争论,当即明白是卫凌羽从中作梗,顿时心凉了半截,才知他内外功比他们高明出一大截,跟他一比,他二人实在是相形见绌。见卫凌羽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他们均过了而立之间,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窘。
卫凌羽不愿伤人性命,这时见十几个好手围着刘宪章轮番较量,刘宪章身上已经挂了彩,焦虑起来,道:“你们非我之敌,快快去了罢!”说着,不理会二人,一个“燕子三抄水”跃起,落到刘宪章身旁相助。
刘宪章被敌人围攻得厉害,本来气势委顿,这时见卫凌羽过来帮衬,顿时精神一振,长啸一声,逼退身前两人,就要向天一道人出手。
敌众我寡,卫凌羽不敢怠慢,将碧海潮生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在一阵连天价儿的铿锵声中,给众人手里的兵刃都绞断了,箭步疾冲,协助刘宪章去对付天一道人。
天一道人日前被卫凌羽绞断了长剑,还未寻到趁手兵刃,但所持的银丝拂尘也是一件奇门兵器,见二人来势凌厉,左手挥出拂尘。那拂尘质地柔软,但被他真气一灌,竟尔生出一股无匹巨力,击偏了一刀一剑。
他忌惮卫凌羽的剑招,这一得手,立即退开,捏起右拳,点向自己眉心。
卫凌羽叫道:“刘大哥当心,他要使妖法!”手腕一拧,长剑脱手飞出,径直击向天一道人眉心。天一道人忙以“铁板桥”去避。刘宪章刀势早到,斩他左腿。
天一道人一招“大蟒翻身”躲过,又见卫凌羽杀招迭出,闪展腾挪,总算避开,却也是险象环生。眼见没机会放出黑蟒元神,从后腰卸下一个黑匣,一抖手,黑匣盖子打开,从中飞出一柄寸许长的小剑。剑上黑芒大绽,晃一晃,化作三尺青锋。
卫凌羽见他竟然放出飞剑,吃了一惊,踏步后掠。那一众武人立即阻他后路,天一道人捏着剑诀,向前虚点,那飞剑只一颤,迅疾如风,电射而来。
刘宪章更是心惊肉跳,心想卫凌羽毕竟是受邀前来,大可不必蹚这浑水,自己岂能看他死于飞剑之下?反手掷出长刀,意欲击落飞剑。天一道人手指一转,飞剑中道折回,给他的长刀当中斩断,又刺向卫凌羽。
卫凌羽左手扬起,中指指尖闪过一道白光,正是阙阴刀罡。那刀罡此发彼至,射中迎面飞来的飞剑,那飞剑颤了一颤,光华尽失,当啷一声坠下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