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行过了茶馆,两人路过大排长龙的酥香阁前,裴修年却是没有停顿,小钦微微驱使着座下的马向裴修年靠近,才是轻声道:
“殿下?”
裴修年方才正想着事情,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果断道:“我再去趟钦天司。”
话说完他就没再停顿了,一夹马腹便穿行于长街上,小钦才刚刚“哎”了一声,却又不晓得是该跟上还是该等。
她最终是老老实实下了马,系上缰绳,再可怜兮兮地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京师的大道四通八达,已经行过一遍的裴修年还依靠着天眼已经算是轻车熟路,很快便已经抵达了钦天司的端天楼。
依旧是无人阻拦,一行畅通无阻。
裴修年直上顶楼,却发觉大司命竟不在此。
顶楼只有一位正盘膝坐在凭栏上双颊鼓鼓囊囊正在嚼嚼嚼的着缇色宽袖练功服扎着马尾的少女。
她下身也没有什么繁杂的裙式,修长的小腿藏在那双看上去松松垮垮的长棉袜里。
她转过头来,含糊不清道:“你来啦…”
能肆意待在端天楼顶的人除却大司命就只有少司命了,裴修年挺识相地当即抱拳道:
“见过师姐,大司命他人呢?”
洛小宁跳下凭栏,将那一屉空的蒸笼丢在八卦石桌上,很是随意道:
“老师去见一位故人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但他说让我把功法交给三殿下,我正打算去紫禁城找你呢,你却是亲自来了,那正好。”
洛小宁说着从袖口摸了摸翻出来薄薄的一本无题书递给他。
裴修年接过这本功法,思量着要不要同眼前这位看上去完全不着调的少司命谈关于小报的事宜,裴修年真有点儿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大司命的的弟子。
但当天确实看到她坐在钦天司楼下不远的屋顶上。
洛小宁却是凑上前来,嘿嘿笑道:“还有事对么?我可以转告老师。”
裴修年默默点头,也懒得再跑一趟了,掏出杭州的小报放在桌上,坦然道:
“这是杭州试行的邸报,记录江湖轶事朝政要闻,在杭州试行的结果不错,所以特此前来本是想问问大司命的看法的。”
“钦天司名声极佳,且擅观天象,撰写此等小报想必信手拈来。”
洛小宁翻看两眼,然后推诿道:“我们钦天司很忙的啦…”
裴修年抢断道:“能挣很多银子的,师姐不信可以联系杭州分舵问问。”
像这种搞科研的部门肯定很缺经费啊,且不说什么神机营了,炼丹符箓都是极高的消费。
大周同青丘打完这一仗,国库亏空得怕是六味地黄丸踩箱往嘴里倒都不够,哪来多余的银子支持钦天司?
洛小宁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才是问:“我们能拿多少分红?”
两边怎么分这事裴修年自己心里也没个定数,这事钦天司耗时耗力,到了自己这边最多是通过官府的渠道转售,成本低的可以忽略。
裴修年只得道:“这事烦请师姐告知大司命,让他定夺吧,官府既然着手售卖一事,那也不能白打工,多少还得充充国库的…”
“嗯嗯。”洛小宁点头如捣蒜,“此事我会告知老师。”
裴修年越看这位少司命越觉得她不靠谱,但事已至此,大司命反正也不在,就先这样吧。
不过,少司命如果真是看上去这样没心没肺的也好,否则就大司命送棋盘之事都怕是要勾心斗角。
念至此,他便是洒然起身,辞别了洛小宁后便行下端天楼。
透过窗栏,他能看见一驾极奢华的马车正候在钦天司外,那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棂被一帘淡朱色的绉纱遮挡,却依旧掩不住那深敛其中的贵气。
想也知道这是皇亲贵胄的座驾,他才步下端天楼,人还没站稳,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那中年宫女向他比出“请”的姿势。
“上车。”
太后娘娘清冷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单听这语气裴修年就觉得有大事发生了,他乖乖听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小姨的话,踩着交杌钻进了马车中。
还不待裴修年坐正,对面这位肩披狐裘,身着澄黄贴身锦衣,以轻纱颜面的太后娘娘便已是轻声道:
“五皇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