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咳嗽了两声,才是继续略带愠怒道:
“礼部的小儿,你既没打过仗,还想出这等话来,即便是老朽都看不下去了!”
长乐公的确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他的祖上辈是开国元勋,他年轻之时也曾随先帝领军出征过。
如今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言外之意那就是没打过仗的根本不配来弹劾三殿下通妖之事。
而真正打过仗的,则也明白孤身退军力保云川是何等不得了的功绩,这反咬一口三殿下通妖…实在是开不了口。
裴修年还来不及谢,就听他继续道:
“但…”
长乐公欲言又止,不过这个词一旦说出口,便代表着事情出现了转机,昭宁帝也望向他,直言道:
“长乐公但说无妨。”
老国公一躬身道:
“今日臣上朝,主要是为了我世家丹坊一事,不知陛下可有听闻此事?”
昭宁帝的目光扫过一眼群臣,刑部尚书站出来出言道: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据悉是丹坊之中所用的神机营人偶出了故障,导致发生爆破以及失火,致使整个丹坊毁于一旦,不过神机营坚持声称此事并非他们所为。”
昭宁帝沉吟片刻,才是问:
“长乐公可是需要赔偿?发生此等之事,朕也很扼腕,朕一定出资助国公重建丹坊。”
实际上丹坊是谁想动的世家早已心知肚明,谁能够受益便是谁出手的,而捣毁丹坊受益最大也便只有昭宁帝。
世家不是掏不出这点重建的银两来,只不过昭宁帝能够捣毁一次,便就能够捣毁第二次。
如今昭宁帝铁了心要用神机营换丹坊,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事,只能通过此事来谋取更多的利益。
现在抢着说,也是怕一会儿昭宁帝宣布了别的大事使得世家丹坊之事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长乐公便是摇了摇头,直言道:
“听闻当日老朽之孙儿正欲严查此事之时,三殿下正在当场,却出言劝退了连城,从中阻碍查证,殿下难不成是要保神机营吗?”
裴修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位长乐公一副要给他台阶下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但裴修年对于此事早有过思量,在昭宁帝的示意之下,裴修年便是坦然露出左肩上的伤口道:
“回国公,晚辈当时的确在场,正与神机营门主洽谈甚佳,而丹坊一事,余下人偶甚至还如遭人操纵一般行往神机营,晚辈亦是被暗器所伤,想来其中定有人于暗中做推手。”
他再拉上衣物,接着说:
“晚辈以为,此事得需彻底查证,此外,晚辈也颇感兴趣神机营所行之道,若能保则保,不知以晚辈方才提及之功绩,能否向世家丹坊赔罪?”
朝堂之上的时局真是瞬息万变,没想到三皇子竟愿以如此大功来换来保住这样一个门派…
但谁也看得出来三殿下这是在向昭宁帝表忠心。
神机营毕竟是直属皇帝的门派,这样一来,既是解决了丹坊的冲突也化解了朝堂之上如今最大的军功论赏之事。
所以…三皇子其实是皇党之人?
在衮衮诸公思量之际,长乐公没想到一切竟真如帝姬殿下预料般的走向,果然帝姬大人的计划就是天衣无缝,他又是道:
“殿下之功绩是为国为民,我世家不过缺失了丹坊,如何受得起殿下如此大功?但老朽也不需要殿下出资援助,若是殿下执意要保神机营,倒是可以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这时长乐公的眸光已经转向了昭宁帝后,他才是继续道:
“家有孙女,名作虞红豆,将要谈婚论嫁,正巧殿下也并未有婚配,不知陛下可否先宣她进宫?”
身为世家清贵中数一数二的国公,他都这样说了,昭宁帝必然也得点头给他这个面子。
裴修年都没来的及拒绝,就听得掌教太监在旨意之下朗声道:
“宣虞红豆入殿!”
太后娘娘也知道裴修年不是见色起意之人,更是明白他手里握着反制的底牌,便没有显得非常刻意地在此时出言制止。
没有几息之后,便有个女子行入太和殿。
其实女子上朝堂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周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仕途,大周的历史上,甚至还有出过女帝的…
待至真正见到人时,太后娘娘的眸光便是一亮。
倒不是因为这个什么虞红豆她认得,而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容颜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
这样的女子…怪不得长乐公执意要让她上朝入殿。
不同于其他人,裴修年看到这位虞红豆入殿之时差点震惊地喷出来。
这个妹妹的确是自己认得的。
来者一双狐眸微垂,略显娇羞,不知真假,而她头顶狐耳虽然有些虚幻,但…那不还是狐耳…
苏执秋身后的狐尾倒是不见了,身段能隐隐约约见得也削了一个档次,所以这狐妖的易容术还蛮厉害的…
若是自己没这天眼可以随意探寻她身上的那些漏洞,恐怕是真的分辨不出来虚实真假…
所以…这只狐妖是怎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大周的紫禁城中的?
自己分明才信誓旦旦地拍过胸脯说同这狐妖老死不相往来的,没想到人家后脚就直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虞红豆向着裴修年微一欠身,才是乖巧道:
“见过殿下。”
裴修年才是收回了目光,自己打量的有点儿久了,太后娘娘投来了一道意义不明的眼神,裴修年无视之,然后再对这长乐公抱手行礼道:
“虞老国公请恕晚辈难以从命。”
见这位三皇子如此仔细地审视过帝姬殿下,长乐公是真的有点怕他就此同意了,毕竟帝姬殿下并未真的易容成虞红豆的模样。
如今听得此话才是松了口气,长乐公假做疑惑问:
“殿下何出此言?”
裴修年一本正经道:
“实不相瞒,晚辈已有婚约在身。”
太和殿中又是一阵寂静,昭宁帝看向裴修年,严肃道:
“年儿,为何连朕都不知道此事?可莫要拿婚约大事来开什么玩笑。”
裴修年略显踌躇道:
“也正是因为这婚约事关重大,所以儿臣便一直未曾提及,还请父皇见谅。”
“何人竟能大得过堂堂国公之孙女?”
见裴修年的语气笃定,侧座之上的太后娘娘也是假作惊疑,“年儿,婚约之事,岂能儿戏?”
裴修年便是盯着眼前这位“虞红豆”继续一五一十地念自己早已筹备完善的台词:
“回禀父皇,皇祖母,与儿臣许下婚约之人便是:青丘帝姬——苏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