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巽义先是松了口气,心中叹道:“一切行动,原来只是在心相之内么。”
言罢,他转而又向后退了一大步,警戒般地看着眼前的一袭黑衣,心中暗自惊道:“怎会有人是如此面容!?”
于是便开口试探问道:“你是谁?”
片刻沉默后。
黑袍男子惨白的脸上好不容易有些人色,他语气淡然道:“你不必知晓我是谁。”
只见他将手一抬,手上的一枚玉质戒指光芒大放,将少年笼罩。
庄巽义奋力挣扎,也是无用之功。
小半个时辰过后,冯窍站在院门前,看着昨天才刚贴上的彩绘门神,困惑道:
“这小子,门神都能贴错?”
冯窍推开门,就见院子正中,一颗树苗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立在那里。屋里让人打扫地干净清爽,却怎么也寻不见庄巽义的半个身影。
“奇怪了,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不等我。”
冯窍退出去,帮庄巽义闭紧了小院大门,独自前往红杏街头。
青衣巷,吴家宅邸。
年迈的老人从寝屋探出身,扫一眼周围忙碌的下人家仆,显然兴致不高。
吴家虽然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高门大户,可也没有人敢不把他们当回事,毕竟在这溪柳镇上吴家确实是头一号的。
曾经还有传闻,说溪柳镇的这一支吴家,其实是那在朝中官场上如日中天的界堂吴家的分支。
现在吴家将要搬迁京城,在外人眼里,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吴药清从宅邸大门迈出,前来道别的邻居友人也不在少数。但他也没有过多理会,只是一边敷衍应和着,一边顺着台阶一路向下走去。
吴药清凝望巷口许久,但还是没能等到那个孤单的少年。于是他便独自登上了处在车队正中的一辆马车。车室之中,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坐下后,老人原本衰老的脸上更显得疲倦。他轻轻掀开一侧的窗帘,摇晃两下,一只乌鸦便沉默地从中间飞了进来。
乌鸦站立在窗边,身影被帘布遮盖。它用一只眼睛盯着车内老人,腹腔微动,用只有吴药清才听得见的尖锐声音说道:
“一切后果,你想一人承担?”
吴药清闻言,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神气,有气无力似的说道:“可惜连累了巽义…”
乌鸦跳动脚步,尖叫着打断道:“他自有造化。”
吴药清疑惑问道:“造化在何方?”
一只乌鸦绿豆大小的眼里竟也露出几分惆怅,答道:“他本非这池中之物。他的机缘造化,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
吴药清只呆愣一瞬,很快便想清楚其中关节。他的眼神不觉清澈几分,转而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一局大棋,如今…我已是弃子,也算报应。”
“暂时不算。”
吴药清转头,看向窗边的一团黑色。
乌鸦语气讥讽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该死则死。”
说完它扑腾了两下翅膀,砰地一声脆响,便消失无踪。
吴药清留在车厢里,独自一人,思绪凌乱不已。
如今天下,好似一团交结的丝线,线头难以寻觅,丝质坚韧任你有使不尽的力气,也牵扯不断。便只能教人另辟蹊径,做些违心之事了。
半辈子住在这溪柳镇的吴姓老人,所做一切,也不过是为他人办事而已。为了这些事情,付出倒是不小。
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吴药清手指轻叩车厢内侧,心中不禁轻叹道:“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