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庄巽义心神所处之地终于被撕扯出一点光亮,他就是一个渴生者,诚惶诚恐地抓住那光亮,尽全力将头颅向外伸出。
光亮之外,是先前被少年压制下模糊不清的画面。
不知为何,那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幕接着一幕轮番出现。
最终,它定格在了一面朱红色的大门上。
庄巽义的视角,是等人一般高。
所有的感受,就如同一只被他人所控制的提线木偶。只能看着,一切行动皆不由己。
‘庄巽义’面前,兽面门环微颤,大门被缓缓打开。门后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府内下人,那人指引着他经过湿润的石板路,直通内院。
穿过一道月门,就是处静谧小院,假山流水好不雅致。
‘庄巽义’挥手支开下人,熟练地沿着回廊前进。十几息后,他才在一间书房外停下,轻轻叩响门扉。
紧接着的,是一声清朗嗓音从‘庄巽义’喉中响起。
“苏驭止,是我。”
不久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长相极其普通的儒衫男子面庞出现在视野中。
门内男子见到‘庄巽义’后,皱了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庄巽义’反问道:“你难道不先请我进去坐坐?”
苏姓男子闻言,依旧没有让开通道,“是代丞相府的人来的?”
‘庄巽义’挤开苏驭止,自顾自在书房找了把椅子坐下,方才淡淡说道:“你很聪明,但还是差点。”
背对着他的苏驭止暗自扯动嘴角,僵硬转身道:“那就是王公公?你回去与他说,让皇上大可放心坐稳了他的龙椅。”
‘庄巽义’脑袋晃动,“我就不能是单纯的找你聊聊?”
苏驭止讥笑一声,“我这‘囚徒’一般的人物,还能叫你吴大人感兴趣?”
“再怎样,于名义上,您不还是受人尊崇的‘在京藩王’?”
苏驭止一甩袖子,坐回桌案后面,“要是吴大人只是要说这些,就快些说。我还要为陛下抄经祈福。”
“您的性子什么时候也这么软弱了?”‘庄巽义’翘起二郎腿,忽然话锋一转,严肃道:“说实话,在这朝内的官员贵族中,我最佩服的人,一直是你苏驭止。”
“不去说什么才能、心性,只谈私交,就是如此。你莫要以为我说的是什么玩笑,这是事实!”
苏驭止表情一滞,冷哼一声,便道:“呵呵,真以为我是痴儿?”
此时的‘庄巽义’大概是面不改色的道:“那我说个假设,若是我反叛了,带着铁骑将这大齐京城踏破。然后来到你面前,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跟在我后面当个亡国之奴,到时,你该如何自处?”
“你还真是敢想,就不怕这话传到陛下耳中。”
‘庄巽义’淡定异常,“你不会这么做,况且陛下也不会信。”
苏驭止嗤笑道:“且不说你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你也绝不会赶在我自杀之前,来到此处府邸。”
‘庄巽义’得到答案后立即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苏驭止也起身准备去关门,却听已经走到门外的男人将门关上前,冷淡说道:
“你要是再果断些,会是个好皇帝。放在如今,你的满腹经纶,只显得不合时宜。”
苏驭止闻言,也知道了他的真正来意,直接一个踉跄,瘫坐在椅子上。
一袭儒衫的中年男人,其广阔无比的心相天地里,颗颗黑白棋子依次落下。
看似是处处镇压,步步算计。实则却已是必败之局
许久之前,曾有人亲口对这位名义上礼贤让位于皇弟的落寞男子说过。
“为何大苏皇帝姓齐,而我大齐皇帝却姓苏?”
自问自答。
“这又何尝不是李代桃僵?”
当时苏驭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日月换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