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木胎佛像,就像是被那道光芒给吓到了一般,直接摔在地上,然后无规律的跳动起来,熊熊业火被瞬间点燃,野鬼孤魂受不了炙烤,纷纷从木胎像的七窍挤出,一时间,惨叫声可谓此起彼伏。
满城浊气冲天,厉鬼姿态万千变换无穷,或为人形,或为牲畜,其所过之处,了无生机。
牌坊楼前,一高瘦僧人凭空显现,一身佛门正气浑然天成。
他将手往虚空中轻轻探去,身后便骤然出现一尊足有百余丈高的法相,那法相金身一经现身,其四周的方圆千里之内,顿时佛光普照,将黑夜点亮如白昼。
金身手臂随僧人向前探去,裹挟风雷之势。
城隍庙的钟鼓楼上,身穿大红色官袍的大髯城隍双袖迎风鼓荡,他抬头望着灵烟寺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花费这些心思,只为了长生?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真正相信,贪欲竟然能将你这般远离世俗的人物也给吞没,真是可怕。”
大髯男子身后一座大殿之中,城隍金身被粉碎烂在地。
“虽然作为城隍我并不负责,但好在如今终于是不用担心后事了。”大髯城隍仰天大笑,毫无怒意地骂道:“狗日的皇帝,老子从不与你计较什么,那是看在徐大哥的面子上。”
他最后小声喃喃道:“一身罪孽,赤裸而来,却没法清白而去,实乃人生第一等大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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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中,某处阵法中枢。
已经几乎力竭的少年依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
身着黑衣的男子对他抛去一块玉佩,并嘱咐道:“你就拿着它,躲在此处不要走动,待会我们可二人抽不出身来护着你,切记不要妄动。”
少年接过玉佩,重重点头道:
“柳大哥,你放心,到时候尽管做你们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柳景成答应一声,便扭头看向无名和尚,问道:“比预计中的要棘手,你这幅身躯,打得过?”
无名和尚冷哼一声:“要说实力高低,贫僧不知比你高出多少。”
黑衣男子沉吟一会,才开口道:“拖两个时辰就好,我的本体正在赶过来。”
无名和尚无所谓道:“赶的到最好,赶不到也罢,反正贫僧死不掉。”
柳景成抽刀出鞘,双眼如鹰隼般锐利。
只听一声沉闷嗓音道:“来不及讲这么多废话,救人要紧。”屋内已无黑衣身影。
下一刻,无名和尚一敲禅杖,悄无声息,如微风般消散。
庄巽义抬起头来,透过窗户看向远处。
那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身法相手臂横扫,但凡是被它手掌所擒住的东西,无论是普通修士、恶鬼怨灵亦或者是飞禽走兽,统统被它放进嘴里,化为其养分。
原本光明磊落的一尊法相,就这么在一次次‘进食’中,逐渐变得双眼猩红,失去一副佛门金身的本来面貌。
对此,庄巽义感到有些许不适。
他拿出一串佛珠,轻轻抚摸着,试图以此来压下心中大概可以称作震撼的情绪。
脚下街道,头顶梁瓦,角角落落,无处不是凄厉惨叫。
方才,那无名和尚已经与少年道破了真相。
一串佛珠,可安心神,效果立竿见影。
在此处,就是许多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性子也要受到极大影响,更别说少年这般未经锤炼的心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如果失了此物,便是与死无异的处境。
庄巽义闭上眼,正准备回忆几天来可谓离奇的经历,用以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可在他刚调整好状态时,手上却突然传来一股黏腻的触感。
少年缓缓睁开眼,一颗佛珠上,长出了一颗巨大人头,它眼睛突出,两颊凹陷,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模样。仔细看去,他还在死命地从狭小缝隙中挤出身体。
少年见状,下意识将佛珠丢出几丈远,欲让那颗诡异人头远离自己。
但佛珠离手,周围凄厉叫声又像是在少年耳中扩大了数倍,令他进退两难。
庄巽义使劲捂住耳朵,可前面那颗头颅的主人已经将身子完全挤了出来。
那是一只头大如斗,却喉细如针,身形赢瘦,面容枯槁的厉鬼。
它虽前行脚步缓慢,可少年此时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浑身打着战。
一直到那厉鬼走近少年,来到其身前不足两步的距离,他才拼劲全身气力,连滚带爬地逃开,模样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