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出声的小娟也禁不住被她的怪模怪样逗得窃笑起来。
钮清悄悄睁开一线眼帘,将她们的神情瞧在眼里,不由尴尬万分。挣扎着站起身来,对两人拱手一礼,道:“二位救助之恩,小可没齿不忘。今后……”
“别,别,别。千万不要谢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要谢,你就谢我家小姐好了。”小翠双手连摇,边赶紧避过一边,边故作神秘地向那玄衣少女的背影挤眉弄眼。
钮清脸上一红,尴尬地转身,低着头遥对玄衣少女一揖,道:“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永铭心间。有生之年,容图后报。”
玄衣少女赶紧回身还礼:“出门在外,互相救助,本是应该,况仅举手之劳,公子何必如此客气。”说完偶一抬头,二人目光乍然相触,不自然地双双脸一红,同时偏过头去。
小翠又是“扑哧”一笑:“喂,我家小姐救了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哩。”
钮清忙道:“在下钮清,不敢动问小姐与两位姑娘芳名?”
小翠道:“我叫小翠,她叫小娟,我们俩是从小跟着小姐长大的丫头。我家小姐呀,来头可大啦,她就是……”
玄衣少女叱声截住她的话:“就你多嘴。”沉思稍顷,转对钮清轻声道:“我叫……黎玉。”声音细如蚊呤。
钮清喃喃地道:“黎——玉——晶莹如玉,人美,名也美。啊!果真是名副其实。”
黎玉闻言脸上羞红,谦然道:“公子过奖了,小妹……愧不敢当。啊!对了,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二婢一怔:自家平日那么高傲的小姐竟对一个刚认识的男子自称“小妹”?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果真……
钮清倒没有听出有何不对,感激地说:“好多了,这药真灵,一涂上去就不痛了”
小翠插嘴道:“这‘乌龙回天膏’可是上古仙品哩。是我家老太爷费尽了心血,方在一个古洞里寻得了两瓶,只因过于钟爱小姐,才分了一瓶给小姐。小姐平日珍如性命,任何人都别想动用,今天倒好,一下子就用去了大半瓶。”
钮清愧疚地说:“为在下贱躯,糟蹋仙家珍品,实在愧煞小可了,但愿有生之年能有机会报答小姐的大恩。”低头看看身上伤口,嘿!就这一会儿工夫,伤口竟已开始结痂了。
黎玉轻声道:“身外之物,何足挂齿,公子何必放在心上。”突又似想起什么,从贴身处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慢慢地打开,取出一颗深黄色的蜡丸,一边握在手心轻轻地揉搓,一边低头沉思。
小翠见状,惊叫道:“小姐,您……”
黎玉一挥手打断她的话,迅即将蜡丸放回锦囊封好,随手递给钮清道:“公子伤口虽已无大碍,然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若不及时调理,日后恐有大害。这颗‘先天紫气丸’功能固本培元,公子快服下吧。”
钮清见了她与小翠的情状,估计这“先天紫气丸”必又是一颗稀世难求的珍品,赶紧双手连摇,惶恐地道:“不,不,不。小可受惠太多,何敢再受灵丹,小姐快收回去吧。”
黎玉诚恳地说:“公子人中龙凤,它日仰仗公子之处必不在少,公子如能看得起小妹,又何必着眼于区区俗物?”
钮清忙道:“他日若能为小姐效劳,必万死不辞。只是,在下已然复原完好,又何必糟蹋灵药?”
黎玉幽幽地说:“小妹与公子一见如故,有心高攀公子为友,公子既如此推脱,莫非是看不起小妹么?”言语神态间竟流露出一股似幽似怨之情。
钮清乍睹神情,心神一震。他从她的眼神中似看到了一种令他的心灵震撼、但又说不明白的东西,一时间竟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黎玉上前两步,将锦囊塞入钮清手中,黯然道:“公子请多珍重,但愿后会有期,小妹先行告辞了。”率二婢转身离去。
钮清在她转身的刹那,看她神情惨然,眼中似有泪光隐现,心中陡然一阵冲动,抬手张口欲叫,但舌头似已僵硬,终于没有呼叫出来。
黎玉内心虽不愿这么快就离钮清而去,然思适才伏击钮清的领头之人竟然是本教总坛的“二护法”,不知钮清与本教究竟有何恩怨?
想到这点她的心中就惴惴不安,这对她似乎很重要,她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她本想向钮清探询,又恐交浅言深,更怕刺激到钮清的某处隐痛,一个不慎反而闹成僵局。所以,她只有尽快地找到那“二护法”,以期查明真相。
钮清呆愣愣地目送着三条人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一股无可名状的空虚、失落、惆怅、郁闷感紧紧地悃饶着他,令得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虽仅是短短的相处,但黎玉那楚楚动人的风姿,温柔甜蜜的声音,尤其是那情深似海的眼神,却已深深地铭刻进了他的脑海。
久久,他始回过神来,低头看看手中的锦囊,睹物思人,伊人已远去。他长叹一声,缓缓活动了下手脚,感觉气力已复,身上已无大的妨碍。他沉思稍顷,即欲将锦囊收藏于贴身之处。这可是伊人留下的唯一之物呀,别说他现在已无大碍,就算确有需要,他也舍不得将它吃掉,他要谨慎地将它收藏,以便将来“睹物思人”,永远铭记。
手一伸入衣内,始发现身上衣服已被火烧、箭射得千疮百孔、污秽不堪。好在随身革囊及重要物品尚未丢失,四顾无人,赶紧取出衣服更换。
收拾完毕,仰望漫漫长空,天边已现微明。空山寂寂,伴随着他的是无边的空虚和寂寞。
乍一回头,看见那匹早已气绝多时的坐骑,心中又是一阵凄凉。此马尚是义兄冯立所赠,哪知道跟随自己才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就不幸死于非命。唉!它驮我逃出火海,它为我挡住劲矢,我却不能保护它的安全,实在是愧煞呀!
他冲着马尸深深地一鞠躬,默哀片刻,毅然掉头而去。他知道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因为那些伏击他的贼子们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他必须尽快地离开这恐怖的是非之地。
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约莫转了十七八个弯,来到一处险峻的山径。左面巨石欲塌,盖顶而悬;右面一条四五丈宽的绝涧,深不可测;隔涧奇峰耸翠,怪石参差。幽径斜行向下伸入山腹,既窄且暗,阴森可怖。
处身如此绝险之境,令历经危难的钮清心神格外紧张。然既已到此地步,也不得不谨慎地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忽听“呼”地一阵风声,从左边怪石上纵下一条人影,飘然落在钮清身前三丈之外,“呷呷”一阵怪笑:“小子,本座已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