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跟说说你为什么要和离吗?”长公主抬眼看着温鸣谦,眼神中带着审视。
“民妇说出来还请殿下不要笑话,”温鸣谦在长公主面前始终都保持坦诚,“在民妇心里早就与他恩断义绝了,不过是舍不得儿子。如今既然儿子有了安身之处,我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这些年我都觉得自己颇为委屈,可陈年旧事反复提起来又还能翻出什么新样?倒不如好聚好散,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去。”“说起来你也算决绝了,换成旁人大约想着在宫家总比寄居在尼庵里要体面得多。”长公主说,“想必有不少人说你是傻子呢。”
“旁人如何评论民妇左右不了,民妇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温鸣谦道,“我知道自己所做未必明智,可鸟雀尚知宁鸣而生,不默而死。终究是难以违背本性。”
“现在有骨气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长公主摇头,“没想到从你这小女子身上竟看到了傲骨。”
“民妇惶恐,怎能担得起傲骨二字?”温鸣谦红了脸。
“你祖辈便是有名的忠臣,如今虽然式微,精气犹在。”长公主说,“让我试试你带来的东西。”
侍女又重新上来添茶,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着高贵的香气。
“这香膏与上一次的似乎又略有不同了,味道更加耐人寻味。”长公主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腕。
“殿下慧心,民妇又在里头添加了少许的甘松。”温鸣谦说,“这次只做了这一瓶,剩下的还是原来的配方。不知您可还喜欢?”
“原来的清冽,这个醇厚。两个都好,端看用在什么时候。”长公主品评道。
“民妇也这么觉得,先前那个适合清晨或雨雪天气,或是沐浴之后。这个更适合品茗弹琴,或是夜眠之时。”温鸣谦浅谈自己的见解。
“前两次都有些匆忙,我也未及与你细细品评,”长公主道,“似你这般制香的高手,格调自然是极高的,否则调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长公主谬赞了,不过是一些朴拙的心思,想着山上到底更冷些,殿下虽然偏爱冷香,可到了冬天也该有些暖香傍身才是。”温鸣谦微微垂下头恭谨地说,“当然了,这都是我愚笨的想头。”
“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做的香很合我的心意。”长公主说,“这么多年我用的都是冷香,从来不用暖香。只因我不喜欢那些轻靡甜腻的味道,浓烈到最后只剩下落寞倦怠。”
长公主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清愁,多年前的一场春梦,是那样的绮丽甜蜜。
她沉醉其中,久久不愿醒来。
可是梦终归会醒,当凄风苦雨破窗而入,再旖旎的春梦也化为了泡影。
而且梦境越美,梦醒的痛楚就越深浓。
温鸣谦看着长公主陷入沉思,丝毫也不敢打扰,静静地跪坐在那里。
直到山风吹断了树枝落在窗棂上,长公主才如梦初醒。
不禁失笑道:“你做的香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了。”
“民妇只想让殿下您睡梦更香甜些。”温鸣谦道,“似民妇自己偏爱青梅,便做了青梅酒香,睡前闻上一闻,只觉心头格外舒展。”
“是啊,香虽无形却能入心,我厌倦了被人围绕簇拥的日子,可我并不喜欢枯树一样活着。”长公主呷了口茶,“至少有琴,有猫,有香相伴,方才有趣。可惜呀,无人与我对弈,你可会下棋吗?”
“略会一些,只是有些拙劣,未必能入殿下的眼。”温鸣谦道。
“你别的都好,只是名如其人,太过谦虚了些。”长公主道,“像你这样的聪慧人棋艺是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