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阮幸已经瞬移到了她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谢姚一惊,四周的藤曼瞬间疯狂舞动,她张口吐出一团青色烟雾,配合着藤曼袭向阮幸。
而阮幸出手之后,又快速瞬移回原来的位置。
“你……”谢姚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或许都没有想到,阮幸悍然出手,仅仅只是为了掀开她身上的兽皮毛毯。
她侧躺的姿势下,长裙遮不住光洁的小腿和脚丫,一根根藤曼从她腿下的皮肤生长,缠绕。
谢姚的脸色阴沉如血。
阮幸也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谢姚身下躺着的绿色软榻,竟然是她自己腿上的藤曼编织而成。
藤曼以她为原点,向外延申铺满了整个地宫。
可是,她在模拟中,奉天城见到的谢姚,是正常站立的呀?
阮幸丢下兽皮毛毯,淡定的道了一声,“失礼了。”
“真是放肆。”谢姚咬牙道,她站起身,藤曼从她支起的身子上撕裂,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蜿蜒血迹,沿着裙摆流淌而下。
她挥了挥手让刚刚暴起的藤曼安静下来,却并没有要出手杀了阮幸的打算。
她还真的挺能忍的……阮幸想着,嘴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屋里只有谢姚,阮幸,和谢逢三个人。
谢姚伸手,藤曼成了她的拐杖,托举着她向前,血迹在地上汩汩流动。
“如果是几百年前,你在我面前如此大胆,我一定会杀了你。”谢姚道,“但现在,什么仙元大陆,什么北境,我都不在乎了。”
一根藤曼悄然爬上了阮幸的身体,略带凉意的叶片贴着她脖颈出露出来的皮肤。
阮幸依然面带微笑,这藤曼对她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她随时可以瞬移挣脱。
谢姚继续说道:“在我元婴期时,遇到了一株藤曼,植物类妖物十分稀有少见,可它却有自己的意识,我想把它吞噬,却意外让她与我共生。托它的福,我变得更强,生命力更加旺盛,寿命也更悠长,可同样的,我也被它困住了,甚至在我化神期的时候,神魂离体,看到我神魂的体内也有无数的藤曼。”
那个时候,上一代圣魔君刚刚死去不过几百年,所有魔修被逐渐的驱赶到了北境,不允许在其他四州出现。
过多膨胀的人口在北境挤压,他们为了稀少的资源打破了头的争夺,每天上演着生与死的挑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序城出现了。
所有不被接受的魔修,都会被‘流放’到无序城去。
以她刚刚元婴的修为,在无序城是肯定活不下去的,所以她东躲西藏,隐瞒她身上的怪异之处,每天忍着剧痛用小刀剔除从她皮肤下生长而出的藤曼。
是她收留了谢姚,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处。
她是修欲念之道的魔修,洞府之中豢养许多男宠,当她留下谢姚时,谢姚心中忐忑不安,担心这个魔君是忽然变换了口味。
不过,她所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她收留谢姚,除了对谢姚有一丝怜悯之外,还因为她怀孕了。
她不可能让一群卑贱的男宠照顾她的血脉的,于是谢姚成了这个保姆。
襁褓之中,比凡人还要脆弱的婴儿被她一点点带大,看着婴儿从牙牙学语长到亭亭玉立,带着一脸不符合魔修的天真笑容叫她姐姐。
她感受到了这世间的第二次温暖。
第一次温暖是师尊在即将吞噬她的前一天被师兄杀了,虽然师兄说他并不是要救她,但谢姚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等她终于到了化神期,能够叱咤一方的时候,北境也终于迎来了争夺圣魔君之位的尾声。
持续了近八百年的争斗落下了帷幕。
她雌心壮志的想要帮助那个女人拿下圣魔君的名号,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死在了成为圣魔君的那天黎明。
她疯了一样,第一次放开自己全身的力量,让藤曼席卷了整个地宫,血洗了里面所有魔修。
从那天起,她不用再害怕别人发现她是异类了。
因为所有见过她裙下藤曼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最让她感觉悲哀的事情,是杀了那些魔修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只当了一晚上圣魔君的那个女人了。
谢姚下定决心保护那个女人的血脉,她的女儿被谢姚养的很好,有着不属于魔修的阳光,单纯,因为害怕她的女儿受到伤害,她只允许对方出现在她藤曼所在的范围内。
可惜,她保护了几千年的妹妹,被一个天剑宗的男人,骗到了南州,并死在了那里。
当洗罪找到了妹妹的孩子时,她对那个孩子的感觉,是既心疼,又恨。
她给那个孩子起名字叫谢怀,然后道:“如果他有本事回来北境,就让他回来,如果没本事,就死在南州吧。”
免得她再伤一次心。
谢怀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不但活着回来,还立下了大功,为她带回了一个秘境,和上百条仙宗弟子的命。
谢怀的性格并不像单纯可爱的妹妹,但他的脸却又像极了她,每次看到他时,谢姚心里都会想到,妹妹提着裙摆在自己跟前转圈,她把藤曼当成头发编成小辫,然后好奇的问谢姚:
“姐姐,为什么你每隔几十年都要派人去南州呢?外面是什么样子,和地宫里差别很大吗?南州是不是很有意思?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姐姐,要不下次派我去吧,我也想去南州看看!”
是她一昧的保护害了妹妹。
思绪回笼,谢姚摇摇头强迫自己忘却从前的那些往事,专注眼前。
藤曼舞动着在她身后织成了一张椅子,她坐下来,没骨头似的歪着,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疲态。
“我会出地宫的,但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阮幸了然的点头。
这么多年下来,谢姚的藤曼遍布整个地宫,她不可能全都带出去,但割掉藤曼又会令她无比痛苦,毕竟藤曼已经根种在她神魂里了。
只有仙台树重新生长,打开通天之径,或者她寿数已尽,才会从地宫中出来,重见天日。
阮幸伸手捏住脖颈处的藤曼,抚摸了一下上面的叶子,谢姚的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
阮幸道:“如果我把你身上异种藤曼的事情到处说呢?你会杀了我吗?”
“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你,你以为你这些天做的事情,还能活命吗?本座只是暂且留着你的性命,待到仙台树重开天门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谢姚冷冷道,“希望你能活到那一日吧。”
“你不在乎?”阮幸诧异了一下,如果不在乎,她为什么会一直用兽皮毛毯遮挡呢?
她忽然灵光一闪,“承欢魔君炼制的延寿丹,原材料恐怕不只是凡人孩童吧,还有另一味主材,就是你的藤曼。”
谢姚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虽然她很奇怪阮幸为什么突然话题转变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延寿丹上,但她并没有否认。
她的态度已然证明阮幸猜的没错。
难怪……延寿丹的丹方不外传,除了丧尽天良的以人入药,最重要的另一味药材竟是高高在上的圣魔君!
这是她刚刚从谢姚说,谢姚融合了藤曼后得到了相较于修士更悠长的寿命而猜测到的。
退一步来讲,如果仙宗修士都吃过承欢魔君炼制的延寿丹,岂不是他们体内都有谢姚的精血……
如果谢姚掌握了和她神通之术相似的控制之法,借助精血的指引,仙宗大部分高阶修士,恐怕都会毫无防备的临阵倒戈。
还好,在那几次模拟之中,阮幸都没看到谢姚用这种手段。
感谢青梅子1996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