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平一退去驿从的衣服,换上了一身灰色素衣。
他很喜欢这件衣服,不仅仅是因为合身。
他本就是一个对衣着打扮不是很挑剔的人,只要干净,他从不拒绝去穿。
他的喜欢是因为那布衣店的掌柜。
“年轻人,别不舍得那丁点的银钱,遇到一件合身而且体面的衣服,是很难的。”
那掌柜是个老妇人,话语却很沉稳。
陈平一喜欢别人同他这样说话的方式,不去说衣服的好,而是说衣服的难得。
好的东西到处都有,但合适的却实难得。
那话语中的“体面”二字,让陈平一陷入短短的沉思。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体面,哪怕还是试穿着未买下的衣服。
他对这个词很新奇。
与养父游历的那些年,他看过太多体面的人,太多华丽的衣服,但他从未有想过自己要去穿那些锦衣,博得那分体面。
他觉得自己应该的体面,是选择做一个怎样的人。
即使是看起来穿的不是很体面,但却让人恭敬的那种人,就像那茅草屋中,那个整日酿酒的白衣大儒;就像整天只穿着那件制服的驿丞四叔……
于是,陈平一转身走了。
当天夜里,那个把布衣店老妇人儿子打死的家伙,在自己家中离奇地上吊死了。
第二天,陈平一又来到那家布衣店,用一块玉佩换了那件灰色的麻布素衣。
那是一块老妇祖传的玉佩。
她很后悔。
为了孩子的体面,她把这个传家宝交给自己的孩子。
若要知道会因这块玉佩,让自己的孩子惨死街头,他怎么也不会把玉佩交给他。
老妇人看着手中的玉佩,攥的很紧。
那日,少年的体面让他得到了那件灰色的麻布素衣。
今日,这件麻布素衣,让他看起来格外的体面。
“要上山了?”
“嗯。”
“多加小心。”
“嗯。”
“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陈平一踏出了小院,陈瘸子站在那里愣愣出神。
良久之后,一道白色身影落入院中,竟还带着阵阵酒香
......
陈家的小院,离着那鸡鸣山的山口并不远。
本就一刻钟的路程,因为雨后的泥泞,不得不让陈平一花费半个时辰。
他暗自后悔,骑着小黑来就好了。
可仔细想一想,那驴腿若是满腿是泥,回去后又要用水冲洗,实在麻烦,便断了骑驴的想法。
打远处,陈平一就望到左武卫的军旗伫立在山下,那一排排列红色的阵旗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仔细打量了一圈,将这一侧的山脚下一里的范围圈了起来,相毕山的北面也当如此。
陈平一继续前行,一名似小头头的士兵出列,用刀鞘指着,将陈平一拦住。
“军爷,这是不让通行了么?”
陈平一假意躲着那人的身子,向里张望。
“让他过来!”
从前方十余步外传来一位校尉的声音。
陈平一凑上前去,双手抱拳。
“鸡鸣驿驿从,陈平一,见过军爷。”
“来此作甚?”
“小人也是山下陈家村人,来此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