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大口大口刨着大米饭,道观外传来声响。
有一邋遢青年推门进来。
“哎呦,可算赶到了。”
那人也不客气,径直找了凳子放到了桌前,寻摸了一圈才找到空碗,盛了一大碗米饭。
张三福微微让出位置,腾手倒了一杯茶给他。
“慢慢吃,怎么还这个吃相。”
那人嘴里满是大米饭,嘟嘟囔囔道:“饿了一路了,先吃饭,吃饭。”
三娘见势,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托我的事,我办到了。”
“嗯?办到了?怎么说。”张三福放下手中的碗,那人已吞下整整一碗饭,靠近他的半条鱼也只剩下骨头。
“在西域啊,有一种草药,叫个什么碧晶火莲的,采来吃了,想能克制凌尘的寒病。”
“可曾采来?”张三福仿佛看到希望。
那人才伸出手要去盛第二碗饭,又在身上摸着,找了半天,拿出一张纸。
“看,就是这个。”
张三福打开纸,一朵极其好看的,似血色鲜红的花,跃然纸上。
“那,得去西域?”
那人又开始大口吃起来:“不用,这药多是西域用来进贡皇帝老子的,虽然珍贵,可都城就有这种药。”
三娘又端出一盆饭来,放到桌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说道:“我还以为你带回这草药了呢,皇帝老子的贡品,岂是我们能轻易得到的。”
“春生啊,你说这草药,皇帝的药膳坊有?”
叫春生的青年扒着饭,也不影响说话:“是呢是呢。”
张三福捏着那张纸,回头与三娘对视一番,二人神情有些木然。
被这人搅和一通,两个小的还哪有心思吃饭,眼看着那人吃下整整八大碗白米饭,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多少也不那么饿了,索性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春生啊,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也没个音讯,我还以为你半道出事了。”
三娘开着玩笑,整理碗筷。
“嫂子看你说的,我这几年云游世间,长了不少见识呢,要不是急着给你们说这个药,我还想再逛个几年。”
“我还以为你拿回药了呢。”三娘端起碗碟,转身向厨房走去,又伸出一只手摸摸九宝儿的脑袋,示意她跟自己来,语气动作都带着不满。
那人摸摸头,笑了笑,看了看张凌尘的身影,低声问道:“凌尘小子这几年,可还好?”
张三福砸吧砸吧嘴道:“连李先生都说,怕是坚持不到成年了,要不是这几年一直靠长生诀行大周天维持着,怕是早出事了。”
“嘶,那得赶紧找到这碧晶火莲。”
张三福摇了摇头,表情刻意放松了很多:“好了,你这远道而来,也真辛苦了,早点歇着吧,明天,跟敬方一起,陪我去地里吧。”
“不了三哥,我还有事,要去都城,在你这就住一晚。不如,让我带着凌尘一起去吧,说不好,就能得了这药。”
张三福竖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开口:“你自去你的,我带他去都城。”
几人又闲聊几句,便离开了石桌,各自去了。
熙春观内,正东方向是天师殿,殿右侧是一排瓦房三间,张三福一家三口住着一间,师兄弟二人住着一间,还有一间小的是厨房所在。
入夜时,整个道观还亮着两盏灯。张凌尘的屋子里,陈敬方一直帮着师弟整理着物什,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师父交代他要多带些衣物,自然不能大意。好久过去,却也只简单打了个包袱,倒是兄弟二人对坐着,也不说话,夜很深时,只有那名叫春生的鼾声阵阵。
另一盏在张三福两口子屋里,三娘正匆忙收拾着,这也要带,那也要带。
张三福觉得烦闷,回过头看着熟睡的九宝儿,不由心里踏实了几分。
夜已很深时,熙春观几人总算沉沉睡去。
夹金山另一侧之下,枫林码头,有数名黑衣人涌动。
他们沿着泗水河而来,在船里一直等到深夜。
他们动作很快,没用多时,便来到了熙春观。
他们手持钢刀,在确认好地点后,整齐越过低矮的观墙。
一胧清白的明月,挂在道观后面高大松树的尖顶上,圆圆的,亮亮的,仿佛和这间道观一样,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