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做出改变呢?”
“那我可,不再饶你了。”
“哦?如何不饶?”
谈话间,两人又有七子落下,密密麻麻的棋盘此时才能看出究竟是何用意。
执白后行的洪时迁,眼神坚毅,几子而下,李从来瞬间被吃掉三十余子。
李从来到是不慌,咧嘴一笑,手持一子,看向时洪迁慢悠悠说到:“岂不闻,不争而自保者多胜,务杀而不顾者多败。”
“你一子不吃,只顾防御,败相已出,怎么想也想不出可以翻盘的机会,再怎么自保,也不可能完胜于我了。”
李从来拾起桌子旁的糕点,看着对面的那人,看不出神情。今日起的很早,又赶了很远的路,倒还没用过早饭,此时吃两口,正当其时。
时洪迁倒是不理他,紧紧盯着棋局,良久过去,也还是未落下一子。
“哈哈哈,我明白了,高明高明。”时洪迁突然大笑出声,皱着眉头面露笑容,一直摇着头。
“你呀你呀,高明是高明,到底,多少有些小聪明的意思。”时洪迁明显看出李从来的意图,不禁一直感叹着。
棋局之上,明暗一下子清晰起来。
“你执黑棋,走百余步,步步相连,笨拙不堪,甚至被我占尽了上风,也依旧不去理会。看起来,是个会下棋的人,都会觉得,你这一手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但是,你这些步数,以田字型子子相依,紧紧贴靠我的白子,我若动手拆招,则局势大乱,若不去理你,等你成了气候,怕是我下再多手,到了最后关头,只有我输得份。”
时洪迁看着李从来,大笑着,仿佛看穿了全部。也的确,目前来看,就是如此。
“眼下,恐怕只有我自己去填你的气,提前堵死你要走的路,你便没路可走了。”洪时迁说着,一子落下。
“擅弈之人,向来,都很自信,但是眼下你这种自信,没来由,不提倡。”
李从来一直没有说话,吃着糕点,又饮下几口茶,终于开了口。
“的确,你是将我的路数,看透了。”
“但我要的,就是你这种看透,这种看透之后的自信,真的很有趣。”
“人人都是如此,不是吗?”李从来不慌不忙,依旧自信。
“怎么,你还有什么后手不行?”时洪迁盯着棋局,一环又一环,按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李从来纵使再有后招,可眼下这局势,他也应该没有回天之力了。
紧接着又是几手,依旧是先前的老路子,看不出什么稀奇。
时洪迁也是不慌不忙,在没有影响自己大局的前提下,硬生生将李从来整盘棋的部署,打乱了。
“吃也吃饱了,茶也到位了,我这就给你看看,这些年,我自己的钻研。”李从来袖袍一挥,坐直身子,手中棋子落下,竟开始填自己的田字。
“这是什么路数?”
时洪迁心中大惊,这要不然是傻子在下棋,要不然,他是想占尽气数,以棋格限数,将我逼得无子可落?
这当真很没有道理。
但这,确实又很有作用。
“李从来,你!”
“是吧,我先前就说了,你的自信,不提倡。”
“可这棋路,没有任何高深之处。”时洪迁作了整整一局的运筹,又很巧妙的破解了李从来的田字下法,却不想李从来并不应招,竟用这种初学者的下法,将自己逼上绝路。
“要高深做什么?赢下你,不就行了。”
“在你看来,和我对弈,是一盘棋,几颗子的较量,但你别忘了,这世间,法则自然大于一切。”
“我太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太知道,能赢,不分手段高明与否,路数有没有章法可寻,能赢,才是道理。”
时洪迁索性不再落子,仔仔细细将眼下棋局好好记录下来。
“那么这样看来,你确实,赢得有道理。”
“那不然呢?我观你对弈之法,形式太重,棋谱看的太多,一步未走,已算定十步,这对于下棋来说,你的确是一个好棋手,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和你对弈的人是世间任何一个什么人,恐怕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是我这个从来不按章法下棋的人。而我太清楚,想以常规路数赢下你,几乎不可能,只能从规则上下功夫。”
时洪迁点点头,这样说来,他输得,心里能好受一些,毕竟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盘棋。
“那你是觉得,我昨日那道符,没有尊重自然法则?”
李从来已从原地站起,突兀说道:“可有午饭?”
时洪迁笑了笑,抬起头:“先前没有,这会子有了。”
......
......
张凌尘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众人还在将军府之中,一场大雪过后,天气骤然变冷,三娘从包袱中寻出棉被给他盖着。
昨夜,九宝儿一直趴在他的身边,好像生怕他离开。后夜,他又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冷的像冰窟一般,三娘没有好的办法,只好一床加一床的棉被。
张三福自然能猜出那道金色丝线来自哪里,这世间,最擅长画符的,当然是那位先生。
那道符锁住的,究竟的谁,是张凌尘吗?并未可知。
陈敬方还是那般有力,在张凌尘醒来之时,早已把将军府这半边院子整理出来,总算像个住处了。
九宝儿也还睡着,就在张凌尘不远处。
春生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师父,有点饿。”张凌尘半倚着身子,低声说到。
张三福听到张凌尘的声音,赶忙跑过来,手中拿着很大的一只烧鸡。
以往每次发作后,狗儿都很能吃,这次,也还一样。
不到半刻,一整只烧鸡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