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他微微笑了笑。
“林兄,怎么?是觉得这王先生和你想得不一样吗?”
林升看着徐川。
他憋了好久,这才憋出一句道:
“徐兄,这一草一木,尽是民脂民膏,身居此地,他于心何安啊?!”
“此般行径,不正是道貌岸然的小人所行之事吗?”
听完林升的话后。
徐川良久未语。
他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开口道:“王太傅能身居高位,屹立不倒。”
“其所凭借的绝非一腔热血。”
“俗话说得不差,水至清无鱼,而人至清则无交。”
“他王太傅可以做个一尘不染的清官。”
“可这样的清官在朝廷之中,便是异类,便会让人害怕。”
“没有丝毫的缺点的圣人,是任谁都不会喜欢的。”
“因为圣人都是高高在上,你我瞧见了,又岂能不心生畏惧呢?”
“所以这一草一木,也许并非他的本心。”
“可就算是也无妨。”
“只要他能决心对付秦桧,我们便是友非敌。”
对于徐川的说辞,林升此时也是,头一次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他正色道:“徐兄,清就是清,浊就是浊。”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这亦不是君子之道。”
“他若不是君子,有朝一日,若是胜了秦桧。”
“又怎知他不会成为第二个秦桧呢?”
“若真是这般,我们也要和他同流合污吗?”
徐川承认,林升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
他的眼中也容不下半颗沙子。
可在如今这种世道下,像他这样的君子,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这种世道,压根就容不下君子。
朝堂之中,那些衣冠楚楚的公卿大夫。
又有哪一个不是拼了死命往上爬的?
他们其中也不乏心怀家国社稷之流。
可他们想要施展心中抱负的前提,是能在朝堂之中站住脚跟。
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何谈其他?
朝堂之中,要的便是和光同尘。
这些话,徐川无法对林升明说。
林升虽然聪慧,但是心中却始终怀着一丝多余的天真。
他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过于美好。
殊不知,这大宋早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烂到了清流已存身之所的地步。
徐川微微叹气道:“世道如此,又奈之何?”
一句话,说得林升瞬间颓丧了下来。
他不是不想反驳。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反驳,在这阴暗的世道面前,实在太过于无力。
而徐川此时也瞧出了林升的心思。
故此,他随即站起了身子。
正色道:“世道虽是如此,但我能向林兄保证的是,此生我徐某所言之事,定将不负于心,不负于家国社稷!”
徐川所言,字字铿锵。
不过此时,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
自己这番话到底是说给林升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