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晓静静的看着内屋的皇上,良久无语,暗道:莫非皇上在内宫有心无力?
聂群似乎猜到了逸然的心思。笑云:“姑娘多疑了。皇上的正常生活是无碍的。”东方晓闻言耳面通红。
天近午时,皇上方醒,见屋里只有东方晓临窗而绣。刚要起床却发现自己的样子,忙盖好被子。怔怔地看着东方晓,思云:屋里只有她,难道是朕酒后失德……看逸然的神情,似乎也不太像啊?可是朕怎么会成了这副摸样?想着忙叫了聂群进来,服侍穿衣,细问根由。
聂群不敢隐瞒,跪地请罪细说了经过。皇上并未怪罪,转过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东方晓也听到皇上醒了,放下针线走了过来道:“饿了吗?”
皇上揉着脑袋坐在桌边道:“有些头痛。聂群叫人送些醒酒汤来,”聂群去了。
皇上饮了解酒的汤药,又回到床上斜倚着,看着逸然道:“几次见你都在做针线,现在给谁做?”
逸然头也不抬道:“给姐姐的孩子做件儿衣裳。到时就可以用了。”
皇上道:“你喜欢孩子吗?”
逸然边绣边道:“不知道,没想过。你呢?你会喜欢孩子么?”
皇上闻言不再言语,脸上浮出一丝悲凉。逸然这才想起昨晚聂群的话,深觉突兀了。停了手中的活儿,很抱歉的看着皇上。皇上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很坚定的告诉她:“会的。”接着一声深深的长叹,那里面蕴含了多少苦涩和苍凉。
东方晓低下头继续做她的针线道:“会的。皇上一定会有您自己的孩子的。”皇上看着她笑了,淡淡的。带了好些甜意。
许久,皇上悠悠问云:“昨天吓到你了吧?”
逸然不解地看着皇上道:“什么?”
皇上笑云:“朕的伤。”东方晓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忙低下头做针线。皇上看着她笑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面对她时都会那么开心。他真的好久没那么开心了。从心里不愿放下。可是,她毕竟不属于自己,脸上又开始失落了。
这时聂群进来道:“禀皇上,倩妃求见。”
皇上不悦道:“她来做什么?不见。”
逸然忙道:“皇上,兴许娘娘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别误了正事。”
皇上才道:“宣。”
倩妃进来见了驾。逸然忙向其见礼。倩妃只冷冷的嗯了一声。逸然得了个无趣,退在一边。
皇上看在眼里,便觉不受用了,懒懒道:“朕今日头痛,早朝都没去,你又来烦朕?”
倩妃也顶了个灰脸,强笑曰:“圣体欠安,臣妾便该来侍奉的。再有臣妾还有事请奏啊,还望御批。”说着一扭腰肢便往过走。
皇上仍倚着床头道:“站着,好好说话。朕心里烦着呢!”
倩妃也只好站在那里道:“正月十九是臣妾母亲的寿辰,臣妾想着母亲生养臣妾一场不易,想去贺寿,不知可否?请示御批。”
皇上闭着眼睛并未说话,似有不许之意。倩妃忙向聂群使眼色。
聂群站着没动,悄悄指指逸然。倩妃白了聂群一眼,只管求着皇上。
逸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替她帮腔儿云:“臣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点头道:“说吧。”
逸然道:“忠孝乃为人之子女的大义,娘娘既有此贤孝。望皇上成全娘娘之美德。”
皇上淡淡一笑云:“准了。朕赐你省亲三日,即刻就去,正月二十日申时回宫。十九日,朕会亲临道贺。”倩妃谢了皇恩,喜滋滋走了。
皇上见她走了道:“后日,你陪朕去。她受了你的恩典。朕要她们知道。”
东方晓道:“多少恩典也是您给的。圣上这样那里是给我增光,分明丢了个烤红的山芋给我,不接也得接着。”
皇上笑道:“什么意思?”
逸然淡淡道:“本来是您愿意给的恩典,偏扯了我进来。那买账的便罢了;那不买账的岂不要说我占了她们的风头?尚不知恨的什么样儿呢?我还去招惹,难道不她们怕日后吃了我啊?”
皇上闻言笑出声儿来曰:“你倒是很懂宫里的处事呢!”
东方晓“哼——”地一声,继续做她的针线。
皇上以为她真的恼了,便走过来看她道:“好了,不逗你了。朕饿了,陪朕用膳,总可以吧?”
东方晓半真半假曰:“这个合算,不吃亏的。”
皇上笑着一拍她的肩,道了声“你啊!”不住摇头:“聂群,排膳。”聂群应声去了。
当天下午皇上便送逸然回了馨香苑。
凌凌告诉她三人喝的烂醉之事。此刻徐海音仍在客房未醒,东方晓忙去看他。
一进屋酒气熏人,海音合衣而卧,棉被踢在床角。东方晓悄悄过去,正欲拉被替他盖上,却被徐峰一指点在穴道上,动弹不得。
徐海音这才伸伸懒腰,睁开眼。一见是东方晓,忙替她解了穴。
东方晓不高兴的坐在床边儿上:“来看你真悬!亏了剑不在手边,不然小命儿还在啊?眼也不睁,就动手了。日后,天天这样儿还了得啊!”
徐海音挨着她坐下搂住道:“怎么会呢?我只记得昨晚喝了酒,没记得回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自然先点住,看清楚了再作打算。谁晓得是你了。”
东方晓轻轻推开他道:“去。也不怕臊!”
海音笑曰:“咱们还要那么计较啊。”
东方晓坐地远了些云:“这里是姐姐家,人来客往的,传出去了,岂不说我不庄重?你就不怕人笑?”
海音闻言微微一笑,不再缠着她,穿了靴,站起来道:“什么时辰了?”
逸然替他叠被道:“申时末了,有事么?”
徐海音揉着鬓角道:“看来这酒是不能多喝了,头生疼。”
逸然叠了被,叫下人送了净面水来云:“那就少喝!干嘛受那起罪?”徐峰净了面拿起毛巾边擦着脸上的水珠,边问:“靖王醒了么?”
逸然云:“不知道,我没看见。”
靖王在门外笑曰:“不错嘛?还记得本王。你也太不济了,竟睡到了这一刻。”说着进来坐下,云:“皇兄想来也喝多了,今日竟没早朝。”
逸然道了声“姐夫。”
靖王道:“坐吧,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逸然在靖王侧面坐了。靖王继续道:“昨天你们定亲,也没通知,这个送给你们。权当贺礼吧!”说着递过一对金鸳鸯。
逸然起身谢了:“让姐夫破费了。”
徐海音却似乎并不领情:“他又不缺这个,你就收着吧。昨儿这兄弟俩灌我,可是玩儿了玩命了。这一刻,可是又来说便宜话了。”
逸然偏帮靖王曰:“是你自己要喝多了,怎么又赖上姐夫了?”
海音笑云:“可是了不得了。这心里还想着别人呢!”
靖王笑着摇摇头道:“你既说逸然向着我,我索性帮着她些儿。海音,你聘了我们家的姑娘,这钗环表里的总该送一些给我们姑娘吧?总不能就这么直眉瞪眼的就给你骗去了。”
海音道:“这也罢了。昨儿送去的还少?真格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靖王笑道:“昨儿?我没见,便是见了也不是你俸银买的。今儿还不陪她买些去?”
海音笑道:“罢了,今儿算是上了你们的道儿了。”
靖王笑云:“都说海音小气,可不都显出来了。”
徐峰挽了逸然就走。道:“得了,不理你了。”
靖王道:“干什么去?”
海音边出门边道:“似你说的买些花红表里去。”
靖王高声问云:“不吃饭了?”
海音笑道:“有逸然在,还吃饭做什么?”
话未落,被逸然一肘子撞在那里,含羞云:“呸——没个正行儿!”二人笑着走了。
晚间,回了馨香苑,果然买了许多钗环首饰。
正月十九未时末,李相府高朋满座。酒席正中坐的并不是相爷李明熹夫妻,却是微服的皇上,上手是倩妃李婉青。相爷夫妻只是陪坐,亦喜不自胜。
酒席将罢,抬手叫过聂群耳语几句,聂群走了。
皇上缓缓离席,告辞出来。相爷夫妻一直送到大门外,看不见了方回。靖王、海音也跟了出来。
李漼道:“今日还早,我叫聂群去接逸然了,我们听曲儿去。”
三人来在一家楼外。却见聂群急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紫红。一种不祥的预感系上了三人的心头。聂群是先帝的近身侍奉,进宫三十余载,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皇上忙迎上去道:“怎么了?”聂群站在那儿,喘着气,一脸的不敢说。
徐海音急了,朝皇上望去,皇上点头,三人疯了般跑向馨香苑。
馨香苑内飘散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儿。大门敞着,家丁、仆人、侍女、老妈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细看去,竟没有一个是活的。
一路进府,大厅内,柳氏胸前背后满是刀痕,死的太惨了。三人抢进东方晓的闺房。
妆台上放着靖王赠的金鸳鸯,海音买的钗环首饰,无不滴着血珠子。妆台下掉着逸然亲手绣了香猪取贵的石青色帕子,那上边也沾满了血迹。找遍了馨香苑,全府上下独缺了东方逸然。
尸体,全是尸体,夕阳血红,馨香园一片死寂。徐海音握着那方满是鲜血的帕子,呆呆的坐在尸体边,不说话,也没有哭,只是那么坐着……
蓦地,一声撕心裂肺哭声惊动了这可怕的寂静。是靖王妃周凌凌,一声嘶喊之后便昏倒在了那里。
靖王闻声赶来,含泪抱着周凌凌呼唤,皇上也跟了过来,看着这里的一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官府的人也赶到了,收拾着满地的尸体。乐妃,扮作男装也站在了那里。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荷包,喊道:“是赵王。快,徐将军,保宁王不敢这么做,城西的叠岚山庄,是赵王的私宅。”没等她说完,徐海音提剑便去了。
在一个陌生的山庄里,逸然被李若松逼得无处可躲,无处可避。秀发散乱,衣衫也扯破了。
忽然,逸然拔出短剑刺了过去。赵王李若松一时不备刺中腹部。“啪。”地一掌,短剑被打落。
李若松双手捧腹,喝声“来人。”
冲进来四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见情形,扑上去将逸然捆了起来。又有人去请大夫。
有人问:“王爷,这丫头是否宰了?”
赵王捂着肚子坐在床上道:“把她绑在凳子上。本王还是那句话,谁要敢动她,本王一定宰了他。”
有人问:“那王爷这么重的伤,是否上报老王爷。”
赵王喝道:“不行。哎呦——,父王会杀了她。”说着捂着肚子当到床上去了。
眯眼看着地上的短剑:“杨六儿,把那柄剑和剑鞘都给本王拿来。”杨六儿就是那天的小二。
那杨六儿将短剑和剑鞘一并送了过去。赵王还剑入鞘,想起了当初的往事来:
那年他正值十八时候,在工部员外郎苏振庭的院中见到了和苏妍一起玩儿的姐妹俩,姐姐萧明月楚楚动人;妹妹萧云月活泼大方。他一眼便相中了姐姐。并将自己的随身短剑金龙逐日作为信物送给了那姑娘。那柄剑原是他叔父当时的皇帝御赐的。明黄色的剑鞘上雕了金龙逐日。红宝石为日,金云围绕,剑柄上还嵌了一颗极品美玉。没想到八年后这柄短剑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赵王看得阵阵发呆。
有人报“大夫来了。”逸然被他藏在了一架大屏风后。大夫查看了伤势上药包扎了伤口被送走了。
赵王撵了所有人出去。这一次他没有在生邪念。半躺半坐的歪在床上,道:“这柄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东方晓气哼哼的撇过头去。
赵王冷冷笑道:“好。今晚本王叫人去你姐姐家,带她腹中的孩子回来。”
东方晓怒目直视:他要伤害姐姐?他敢杀得馨香苑没有一个活口,难保不会对姐姐下手,怎么能叫姐姐遭受那样的伤害?她犹豫了。
赵王看着她道:“杨六儿……”
“慢——”逸然忙出言阻止。逸然的心里牵挂、悲恨在翻腾着,可是她不得不屈服。在这里第一次开言了。
这时杨六儿进来了,赵王道:“你先下去。”杨六儿又出去了。赵王冷冷道:“说吧。”
逸然道:“是圣上。”
赵王皱眉道:“皇帝?明月把它给了皇兄?”
赵王放下短剑,走向逸然道:“你叫东方晓对吧?”逸然没理他。
赵王笑道:“是个好名字,本王很喜欢。不过,本王不太喜欢丈母娘,所以我亲手杀了她。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也会不喜欢姐姐,听说她也有几个月的身孕了。那孩子会让我很痛快的……”
逸然怒不可遏骂云:“畜生,魔鬼!”
李若松恶狠狠地向着东方晓:“对。我是畜生,我是魔鬼。难道狗皇帝就不是嘛?他污了明月,就不畜生吗?贱人简氏,连身怀六甲的女人都不放过,就不是魔鬼吗?”
东方晓反驳曰:“若果如你所说,那柄短剑怎么会成为皇上的贴身短剑?若不是你姨母车皇后所逼,太后会忍心杀死自己的亲孙儿?不过是你得不到明月姑娘,扭曲了事实罢了。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能护得了明月,她会被送进宫里?若不是你做的不好,她会转而喜欢皇上?若不是你姨娘的私心,她会死的那么惨……”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逸然的脸上。赵王怒云:“不许再说!”
逸然却仍倔强道:“这是事实,你凭什么去报复别人?你就是打死了我,也会有更多的人这么说。”
赵王恼羞成怒不停的爆打着逸然。倔强的东方晓却不肯住口,仍道:“如果你所说的喜欢和爱,就是这样的,那么你又凭什么让萧明月死心塌地的爱你……”
赵王怒不可遏地举起了单掌,他似乎要对东方晓动手了。东方晓怒目圆睁全无惧色。
就在这一瞬间徐海音一剑刺穿了赵王的前后心。赵王捂着胸口道:“也许,也许你是对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徐海音砍断了绳子,抱起逸然冲了出去。
进了城,已是晚间了,由于命案未了,官府封了馨香苑。海音带着东方晓先进宫复旨了。
紫宸殿内乐妃仍是男人装束跪在殿上。皇上并没有正坐,身边也只有聂群。皇上的脸色很不好。
乐妃道:“这只荷包是是在府中时明月送给赵王的。臣妾于明月、云月姐妹一处长大。所以认得这是明月的手艺。”说着将馨香苑内捡到的荷包呈上。是一个做功很精巧,布料却不怎么样的荷包。
皇上令聂群收了道:“你是怎么知道朕会去馨香苑?而不是去相府贺寿?”
乐妃磕了一头道:“其实臣妾早就知道皇上、靖王、徐将军在查青梅的事。而臣妾正是青梅。臣妾是梅花将开未开时生的,所以取名妍,乳名青梅。臣妾十四岁时被引进报宁王府。进宫前,保宁王给臣妾引荐了阮紫娟,说是见到青梅图案就派阮紫娟出宫见他的人。而阮紫娟是赵王青梅竹马一处长大的,为了拢住她的心,保宁王还让他们圆了房。答允事成之后,待赵王登基,立阮紫娟为妃。”
皇上道:“那么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
乐妃摇头道:“没有,他们只答应保证我爹娘兄妹的性命无虞。”
皇上沉着脸道:“那么朕前翻出行暗访,也是你漏出去的风声?”
乐妃道:“不是。臣妾虽不是大贤大德之人,却也知道出嫁从夫。虽然皇上不把臣妾当做夫妻看待,但在臣妾的心里,您就是臣妾的丈夫,又怎么肯让皇上有损呢?更何况君不安则国不宁啊!是皇上点了臣妾随行,紫娟传出去的。哦,对了,阮紫娟就是翠阁。今日,臣妾见皇上出行,紫娟也不在宫中。诚恐万岁出了意外,才换了装扮出去寻的。臣妾知道圣上的心意,必去馨香苑。想着先去问问看,不想还是迟了一步。府上已遭了祸事。”
皇上闻言瞟了眼聂群道:“原来你与聂群具是一样。初登大宝时,朕要留用他,他便不肯,并告诉朕他受制于人,看来皇叔的手真长啊!”
乐妃道:“是。不仅如此,臣妾还听说近日保宁王还制了龙袍国玺,就存在赵王的叠岚山庄。”
偏巧这时内监来报东方晓被徐峰救回来了,就候在殿外。皇上立即召见了他们。
二人近殿。东方晓的样子着实可怜。皇上即命乐妃陪她到听萧阁更衣。又命海音点七千精锐羽林军查抄保宁王府、赵王府及二府名下所有产业。辑拿保宁王李阔,长子李坤,次子李恒,三子赵王李若松及其家眷。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两个时辰后,许峰将保宁王一家家眷、仆役,一千二百余口并赵王尸身全部带回。另搜出了私制的龙袍国玺。皇上下旨李阔的家眷成年者一律弃世。未成年者男子发往边关服役,女眷没为官奴。叠岚山庄没为官宅典卖。馨香苑发还东方晓,庄内一切开销由国库发放,并送去四个婢女,二十家丁,一名有经验的管家。靖王也送了两个靠得住的婆子,将馨香苑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物归了各处。
逸然由海音陪着回了馨香苑。各处依稀还是原来的摸样,内里的人却面没有一个熟识的面孔,一种从来没有试过的悲意填满了所有的心。
坐在母亲住过的房里,东方晓默默的摸着屋里的每一件东西,这是母亲用过的装盒,这是母亲端过的茶杯,这是母亲坐过的椅子……管不住,扯不开,撕不离,到处都是母亲的影子。母亲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畔响起。东方晓再也忍不住,跌坐地上,大放悲声。
海音站在一旁静静的,一言不发。有人送来了晚饭,逸然一口也吃不下。
徐峰也没有劝她,叹了口气出了门。来到靖王府,靖王府一乱作一团。细细盘问了,才知道:周凌凌悲伤过度小产了。到了这一刻还在昏迷中,靖王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徐海音没有再进去。转身又出来,心中有说不出的压抑。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徐峰回到徐府已是亥时末了。
次日,皇上一身素服,前来道恼。看着逸然一身重孝:白森森一身衣裙,秀发未挽,散在脑后,鬓边一朵白花,双眼通红。叫人看了好是心痛。聂群寻来了新管家吴喜元,帮着搭起了灵棚。聂群代祭烧化了纸钱。逸然跪着还礼。
皇上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却留下了聂群。
东方晓料着他们必有话说,叩了一头,出来。聂群道:“姑娘,皇上已着人查了姑娘的祖籍。在淮南道寿州,令尊东方晴乃一方富甲,令叔父东方旭日与其因产权争议,勾结地方官;以抢夺他人财物,打伤主人为由发往边关服役十五年。在途中病故。令慈也被赶出家门,投了令舅柳金。后来怎么回事到了洛阳,姑娘应该就知道了吧?”东方晓含泪点头。
聂群道:“常言道:叶落归根。令慈既已驾鹤,姑娘当扶灵返乡。皇上替姑娘问了入土吉辰为三月初八未时。时间较为紧张,皇上给姑娘差了徐将军及二百军士。姑娘切不可过度悲伤,当以逝者为上,早使令尊,令慈团聚。”
东方晓忍泪点头道:“还望公公转达,臣女谢皇上挂心了。”
聂群道:“这个自然。哦,对了。东方旭日蓄意陷害,与当时的县官均已还押大牢,等候发落。姑娘的宅子也已发还。只是,皇上挂念姑娘,还望姑娘早去早还,以免圣上担忧。”
东方晓拜了一拜道:“臣女记下了。犯法者还望皇上依法处治。臣女欲明日启程。叩谢皇恩了。”聂群便去了。
聂群刚走,靖王夫妻来了靖王一身素服,周凌凌一身重孝看上去气色更差了。一见东方晓,姊妹俩抱头痛哭。
哭了许久,逸然忍住悲声问云:“姐姐今日气色不好,可要当心身子,别伤胎气……”
一语打在痛处,周凌凌越发哭得泣不成声了。
靖王含泪道:“岳母遭难,凌凌伤心过度……孩子……孩子,没了……。叫她休养她又不肯,我也只好陪着她了。我告了假,我们一起送岳母返乡吧。”
东方晓闻言唤了声“姐姐……”喉头哽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海音到了,一身雪白长衫,连剑穗也换了白的。四人同到灵前。徐海音和靖王帮帮着打理其他事务。
天近巳时,徐定邦夫妻前来吊唁。祭过亡灵,烧化冥钱。徐夫人拉着逸然姊妹好一通叮嘱。
姐妹二人心下感激。逸然将她和姐姐来日扶灵返乡之事说了,并求徐夫人代为掌管馨香苑之事。徐夫人很爽快的答应了。又安慰几句走了。
青山兄妹也来了,倩菊拉着逸然又哭了一回。少不得,凌凌姊妹也跟着哭了一场。
倩菊拉着凌凌道:“妹妹身份尴尬,不曾与嫂子多多亲近。嫂子莫怪。”凌凌还了一礼。穆氏兄妹并不曾走。去找靖王、徐峰讨事做了。
巳正二刻,淑妃和乐妃同来吊唁。玉凤和苏妍皆要亲祭。凌凌和逸然忙阻止曰:“二位娘娘本是君上,岂有君拜臣的道理。”
玉凤落泪道:“我是曾这府里的丫头,承夫人照顾,又亏了姑娘的举荐才有了今日。无论到什么时候夫人也是我的旧主。我该拜的。”
苏妍叹云:“我与郡主虽是君臣。倒承了郡主的维护、提点。在心里早当你是自家姐妹了。今日来的不是皇妃,却是夫人的晚辈。祭一祭有何不可?”
果然,她们皆是庶民打扮,也是带了本宫执事太监景福、云寿,和掌事女官陆蕊珠、杜吟儿。凌凌姊妹坚持,二妃也只好让执事太监代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