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正色又道:
“那火我知道,乃是合欢派历代积累炼化所成,此火甚是邪恶,饱含淫念杀念。对于修炼合欢法的人,算得上天材地宝,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祸胎!”
“此话怎讲?”
“你这些天来,是否感觉灵台难以自持?偶有嗜血狂暴之举?”
周一仙说着竟又指向他的下体,不避讳的又问:
“或是觉得淫心如炽,夜里遐思纷呈,不得安寝?”
许知秋吃惊于他的学识,对他所描述的自己的症状,大体也都认同。
但——
“是有些,但我能掌控。”
周一仙瞟了他一眼,
“那你定力还算不错,但是,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养毒。”
“可有去根的法子?”
“没有!”
回答的那叫一个痛快。
“……”
许知秋有些无语。
你说你讲这一顿废话作甚?
周一仙又道:
“那妖火扎根在你的体内,表面上与你一时相安无事,实则是在蛰伏蓄势!它就像跗骨之蛆,会侵蚀你的气血,污浊你的精神。”
“因此对你当前来说,增强性命根基,是重中之重!”
说着他竖起食指,强调着语气:
“记着!你要比它进步的更快,它迈出一步,你须得迈出两步。否则等到哪天你压不住它的时候,难免被它所控,届时……”
讲到这,泄了几分气势:
“其实此事说来……倒有个安全省力的解决之道,那就是修炼合欢法。不过你眼下正被合欢追杀,她们又岂能再传你法门?”
“我还嫌恶心嘞!”
许知秋差点冷笑出来。
让他去学合欢的淫功?
那他宁可抹脖子再穿越一次。
周一仙挠了挠头,
“那你以后就得辛苦点了,与这妖火周旋去罢。将来或许有去根的办法,但你得给我点时间琢磨……唔,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谁能保证咱们将来还能遇上呢?”
无论如何,许知秋也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
然后又问:
“那老先生要与我说的第二桩事呢?”
“这第二桩……”他许是胳膊酸了,便换了个姿势搂孩子,随口道:“听说你要去岷州?”
许知秋点头。
《面人》固然好用,但毕竟不是完全保险,万一碰到真正的高人,或是眼力高超之辈,难保不会露馅。
这些天他打听过了,
岷州地属中原,是合欢势力范围之外,又离得最近,是他眼前唯一可去之处。
也唯有逃到那里,他才算安生。
“别去,那地方洪灾蝗灾旱灾这几年闹了个遍,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地,去干什么?”
周一仙上下打量着他寒酸的行头,睥睨着道:
“你一无钱二无粮的,饿死不说,小心再被那里的饥民拆了剁了填了蒸锅。”
许知秋开了个苦涩的玩笑:
“无妨,我这人肉太柴,骨头太脆,皮糙厚的能磨刀,下了锅他们也咬不动。”
“欸,也是……”
周一仙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是风凉话。
他眼下被合欢四处搜寻,除了那里,又能往哪处去呢?
一时没了言语。
二人围坐在大青石上,听着四周蜂鸣鸟唱,清风吹得静谧安逸。
许知秋心头恍惚,忍不住又想起个人来。
渠娘,也不知安好否?
虽然她当时做的隐蔽,但会不会被查出什么呢?
或者,她做那件事前已有准备?或是想好了脱身的后路?
他久久难以回神。
随后,他和周一仙聊起了其他,越聊越是让他惊叹。
他发现这老头甚是博闻强记,对这天下间修行之事,或奇异秘闻广有涉猎,竟似乎无所不晓。
偏偏看他一身本事稀松平常的紧,当真是知识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许知秋也没有浪费这一机会,向他请教起这方世界的各种知识。
他态度谦卑,周一仙也乐得彰显学识。
俩人一时可谓相谈甚欢。
忽的,
“嗯啊~嗯啊~嗯啊~”
却是那怀中女婴又哭闹了起来。
周一仙手忙脚乱的哄着,奈何他也只会“颠勺儿”这一招。
眼看小娃娃哭得愈发厉害,许知秋伸出手去。
“我来吧。”
周一仙犹在迟疑,
讵料那女婴察觉许知秋靠近,非但不哭了,反而“咯咯咯”笑了起来。
更甚的,
竟伸出那双胖乎乎的小手,要来够他的鼻子。
娃娃应该是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以至于他变回了少年,这女婴仍然认得他。
许知秋将女婴搂在怀里哄着,心里忍不住吐槽:
“可怜的娃娃,跟这样一个邋遢老头讨生活,日后且有得罪受了。”
周一仙看着他抱孩子的温馨模样,一时竟有些失神。
忽的幽幽道:
“我儿周行云,前段时间死了,这丫头是我在他死后第二天捡的……”
一声沉重叹息:
“也许是老天安排的吧,让这孩子,给我这孤寡老头做个伴儿。”
“起名字了么?”
“没呢,要不你给起一个?”
“我?”
许知秋指了指自己,有些诧异。
但看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娃娃,随即又失笑了。
这娃娃眉眼弯弯的,酒窝浅浅的,甚是喜人。
行啊。
“那就叫她……小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