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余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孙氏的哭闹戛然而止。
柳蔷淡道:“老爷打女人这一套可真熟练。”
向余峰狠狠瞪她一眼:“都是你挑拨!若不是看在钰儿和萱儿的份上,我……”他顿了顿,又叹气,“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啊,但凡生了孩子上了年岁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柳蔷冷笑:“是不好骗了吧?”
向余峰老脸一红。
柳蔷站起身:“如果能够回到二十年前,我一定会抽死当时的我。”
向余峰愕然:“为何?”
“因为你不配。”柳蔷轻启红唇,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向余峰有点恼羞成怒。
“什么意思向老爷心里明白。不过,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后悔也没用。”柳蔷淡道,“这辈子我有很多悔恨和遗憾,半辈子生活在痛苦中。但我唯一要感谢你的是,让我有了云儿这么好的孩子。”
她又看向孙氏:“当年我病重,你欺负我们,逼我女儿做那种事,我相信向老爷也是知道,且默许了的。”
向余峰老脸有点挂不住:“你还提这个做什么,这结果不是好的吗,云儿得了一对龙凤胎,还拜了容老神医为师。如果当初知道会这样,孙氏不见得舍得把这个机会给云儿。”
“混账话!”柳蔷气红了脸,“那是我云儿运气好,命不该绝!但这不能改变你们做的恶心烂事儿!”
“这都过去的事了,你现在闹腾什么?”向余峰不悦。
“如今云儿和两个孩子都已经安顿下来了,所以,我不想再忍耐了。”
“忍耐什么?”
“你。”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向余峰不耐烦道。
“我要与你断绝关系。”
“什么??”向余峰面露愕然之色,“你闹什么脾气呢?就因为今了你几句,说你不配做伯府正妻?”
孙氏插嘴:“她本就不配!”
“你闭嘴!”向余峰吼了句,“她不配,难道你就配?好歹柳蔷当年跟着我清清白白的,你呢?”
一想到她和其他汉子在床上那一幕,他就血往上涌,气的想掐死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女人!
柳蔷说道:“当年我是没名没分跟着你,后来我和云儿去了滂沱山,我已经一辈子不会再见你。这次回来,我之所以愿意到向家来,是想给我女儿和两个外孙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就写一个放免书给我,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
孙氏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柳蔷竟然主动要放免书。
与和离书,休妻书不同的是,妾室地位低下,没有主动离开的权利。只有男人给她放免书,她方能得自由身。
“你想都别想!”
向余峰断然拒绝,“蔷娘,我已经说了会把你扶正,你就别闹了!”
“我不稀罕什么伯府正妻的位置。”柳蔷说。
她的神情和语气,绝不是欲拒还迎。
而是真的不在乎。
向余峰一下子有点破防:“为什么不稀罕?难道你也在外面有了其他相好?让我知道他是谁,我活活打死他!”
“我不是你,没那么多花心思!”柳蔷冷冷说,“我就是厌了,烦了,忍耐够了,不想再看见你的恶心老脸,更不想看到荣昌伯府的任何人!”
“你忘了你当年爱我爱到要死要活的时候了?”
“你也知道是当年!”柳蔷怒道,“我当年脑袋不清楚,被你哄骗了!我承认自己是个蠢货!在滂沱山那五年的日子,让我彻底想清楚,也看明白了你的嘴脸!若不是为了云儿,我绝不会对你有一分好脸。”
向余峰越听越心塞:“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感情了?我可以现在就上报衙门,立文书,扶你为正室,向朝廷为你求诰命!”
“什么诰命正室的,倒不是说不喜欢。主要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张脸,看到都会吃不下饭,晚上做噩梦。”
“……”向余峰瞬间有点怀疑人生。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年轻时,他可是京都有名的风流人物,不知迷倒多少少女。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些,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不能和二十年前相比,但也不至于看一眼就做噩梦的地步吧!
柳蔷又说:“你知道我和云儿母女情深,只要我提出要求,她一定会帮我办到。区区一封放免书,我想向伯爷还不至于想让皇室插手吧?”
“你拿云儿威胁我?”
“是的。”柳蔷抬起下巴,“我有女儿撑腰。”
孙氏在旁看戏,正看得兴高采烈,恨不得立即逼着向余峰写放免书,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泄了向余峰的这口气。
但当她听见柳蔷的话,还是忍不住也开口说:“就跟谁没女儿似的!等我女儿生出皇子……”
“是不是皇子,还不好说。”柳蔷说,“更何况,一个待在冷宫的妃嫔生出的孩子呢。”
“陛下只是忙着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当然不可能让瑶儿一直待在冷宫生孩子!那可是皇子!”
“呵,皇子。”柳蔷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向伯爷,我可是知道你不少秘密,你不希望我把这些都传扬出去吧?”
向余峰一愣:“什,什么秘密,我哪有!”
“那年冬天,柳江河浮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是当初名噪一时的探花郎彭高远的女儿。”柳蔷看着向余峰的神色一点点变得不自在,“看来,向伯爷记性不错,还记得那件事呢。唉可惜呀,案子查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结果来。”
“当时已经结案,那孩子是失足落水溺死的,还要什么结果?”
“哦?是吗?”柳蔷淡道,“陛下刚登基,一定很愿意看到几件成年旧案被昭雪的。”
帝王登基都喜欢搞舆论。
虽然谢渊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顺,但毕竟先帝死的过于不光彩。
若谢渊登基不久,就有过去沸沸扬扬一时的冤案昭雪,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时向余峰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他冷笑道:“倒是我这些年不够了解你了,蔷娘。好,既然如此,我就放你走!只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他刷刷写上一份放免书,盖上自己的印章,扔给柳蔷。
柳蔷仔细看了放免书,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露出一丝久违的轻松笑容:“放心吧,有些事,我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她把“轻易”二字咬重,然后把放免书收好,就头也不回潇洒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