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威胁我?”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眼睛直视着杜湘儿,再无从前那种不敢抬头的模样。
“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我可以不计较。害我背井离乡,我还是可以不计较。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抢了他的东西,碎了他的气海的,还有我怎么能才能把他弄出龙背山。别说什么找死不找死的,我知道,我只要不是死在你手里,对你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事实上,还真被刘暮舟给说中了。只要刘暮舟不是死在杜湘儿手中,对于杜湘儿来说,便是消除了一道隐患。
杜湘儿略微皱眉,“短短数月,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泼天机缘?使得你有了如此愚蠢的自信?”
刘暮舟却冷声答复:“我刘暮舟一向如此,你们眼中的我,只是你们所认为的我。”
杜湘儿双眼微微眯起:“宋青麟对你动辄打骂,即便打了你能帮你抵债,却也是实打实的伤你,你非但不恨他,还蠢到为一个已经废了的人拼命?”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像你这样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会懂。你只需要告诉我,说还是不说。”
以前杜湘儿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刘暮舟这样的泥腿子所威胁。
她冷笑一声,沉声道:“你要寻死,我拦不住。每年的腊月初八,龙背山主峰斩龙峰都会派亲传弟子挑选一户人家施粥,这是龙背山老祖与灵洲一位菩萨的约定,今年正好轮到那位山主关门弟子,名字叫做黄术。这黄术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黄庭三炼,换做是你,他与宋青麟起争执,你也会弃宋青麟。言尽于此,寻死自便。”
刘暮舟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直到此时,杜湘儿突然间看见了刘暮舟所背之剑,不过一眼而已,面色却骤变。
她死死皱着眉头,伸手按住石墩,整座石桥顿时被寒霜笼罩。
“虞丘寒!你死了这么多年了,却还要来坏我道心?!”
而刘暮舟,此时正在脑海之中盘算。
天亮之后便是初七,明日初八,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让他回了龙背山,再想报仇,十年都是早的了。
还有,退路!
不能拉着钟离沁跟宋青麟陪着送死,得先让他们离开。
返回宅子之后,并未看见钟离沁,独独一间屋子亮着灯。如此最好,刘暮舟自己推开了一道门,紧接着便将今必客栈门前的年轻道人所给的符箓,与自己所画的符箓分门别类摆了出来。
里面有些钟离沁见了都称奇的符箓,是那不知名的道人所给。
最后,刘暮舟死死盯住了一张禁身符。
若能禁一个呼吸,足矣!
正此时,门被人一脚踹开,刘暮舟转头一看,却是换上一身素净淡绿衣裳的钟离沁。
少女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刘暮舟,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刘暮舟眼神躲闪,咬了一下嘴上死皮,随后轻声道:“我打听清楚了,宋青麟得了一件宝物,被山主关门弟子抢夺,宋青麟不给,所以……初十那天,他会以龙背山山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到镇子里施粥,那时便是最方便出手的时机。可那个黄术,是个黄庭三炼的修士,我想……我想请你帮帮我。可是这样必定会得罪龙背山,你若不愿,我绝不会强求的。”
钟离沁心中骂了一句死刘暮舟,说谎都藏不住,还诓我?
但她还是依着刘暮舟所言,一副愠怒模样,瞪眼道:“什么话?当我是朋友吗你?都跟你来这里了,我怎么会不帮忙。再说了,小小龙背山,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刘暮舟闻言大喜,急忙说道:“明日初七,你武道修为高一些,赶路更快,能不能帮我把宋青麟送去外面?找个南下的船,放船上就行,也免得到时候我们带个拖油瓶。你初十之前赶回来就是,我扮做受粥的人,以禁身符困住他,斩他首级之后咱们便逃。”
禁身符?钟离沁转头望向床上符箓,突然想起来没骨头含糊表露之中,是说那日有个道士出现?这符箓……出自玄洲道宫,在这瀛洲,也就桃花观能画了。虽然品秩不高,但困住一个三境修士几息,绰绰有余。
这小子……
“刘暮舟,你不是傻子,我的来历不寻常你肯定猜得到,所以你知道我是不怕龙背山的对吗?但我家里人多半不会为你出手的,你想清楚了,即便能成、能跑,将来你要面对的可是一座庞大宗门的追杀!”
哪成想刘暮舟只是一笑,握紧拳头,沉声道:“钟离姑娘,对我来说,被凝神追杀与被金丹追杀有区别吗?债多了不压身,虱子多了不痒。”
钟离沁深吸一口气,一步走到刘暮舟面前,沉声问道:“宋青麟对你而言,真就怎么重要?宁愿拿命去拼?只是因为你说的,他打你,帮你还债?”
刘暮舟沉默了几息,然后摇了摇头。
“宋青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爹虽然有钱,但名声差,所以没人跟他玩儿。我是个被捡起来的孤儿,宋伯被人称之为老好人,北峡镇里所有的孩子都欺负过我跟宋伯,跟在宋伯后面喊着老好梆子,往我脸上扔泥巴叫我野种,就他宋青麟没有。宋伯死后,我得了一场病,快死的时候,也是他帮我熬的药。在你之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朋友?”
钟离沁突然笑了笑,点头道:“明白了。哎,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像个男人的嘛!”
少年脸皮一扯,无奈道:“什么叫像啊?我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