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谢立中安排了娱乐活动,但褚青阳借口有事婉拒了,至于其它人参与否,他不关心。
直到他离开,谢立中才从其余人口中得知,褚青阳是县委书记的秘书,一时有些呆麻,暗恨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不够热情。
离开宁水糖厂,褚青阳见时间还早,便买了点水果,去了蒋玉芹家。
来到楼下时,褚青阳驻足许久,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想清楚蒋玉芹可能会问的问题,又理清回答思路后,才上楼敲响了门。
开门的蒋玉芹吓了褚青阳一跳,才一周多的时间不见,蒋玉芹面容憔悴,脸色蜡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都处于一种极度萎靡状态。
“嫂子,你......”
褚青阳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蒋玉芹连忙道:“啊——是青阳来了呀,快,快请进。”
蒋玉芹将褚青阳邀请进家,扶了一下有些凌乱和枯黄的发鬓,给褚青阳倒了一杯水。
褚青阳看着蒋玉芹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满不是滋味。主动开口,将今天常委会的第一个关于黄子扬的议题说了一遍,同时强调,县委书记阮南星牵挂着黄子扬。
当然,褚青阳没有说,阮南星让自己来看望她,否则,蒋玉芹或许会以为,人走茶凉,褚青阳是因为阮南星的要求才来的。
听后,蒋玉芹眼神微微有了点光,不过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道:“这也算九泉之下,给老黄的一点安慰吧......只是,老黄依然死不瞑目。”
褚青阳知道蒋玉芹的意思,她也相信,指使杀害黄子扬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并没有伏法,只是公安局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个人的猜测只能算臆测,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嫂子,你回忆一下,在工作中,黄哥真的没有得罪什么人吗?”
蒋玉芹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其实从黄子扬死后蒋玉芹一直在思考,但她一点眉目和线索都没有。
这段时间,整理黄子扬的遗物,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褚青阳想了想,道:“嫂子,阮书记对黄哥的死很重视,如果掌握了新的证据,这个案子可能会重新启动。”
话,褚青阳只能说到这里了,他相信蒋玉芹是明白人,能够听懂他的意思。
蒋玉芹说:“谢谢你,青阳。”
“县委宣传部要深挖黄哥的身前事迹,届时对家属会有一个相应的采访,还请嫂子配合一下。”
提到黄子扬,蒋玉芹的眼睛又微微泛红。
褚青阳于心不忍,道:“嫂子,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不管是为了黄哥,还是为了你们的女儿。我相信,黄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如果生活上,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蒋玉芹闻言,眸光微动,说:“青阳,你能不能帮帮嫂子?现在的单位,我是不想待,也不能待了,各种议论,诽谤,粗言碎语带来的压力,几乎让我没有办法好好工作,我想换个单位,换个环境。”
这个忙,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褚青阳真的很想帮,但能否帮得到,他一点信心的都没有,毕竟,给阮南星当秘书还不满一个月,同时,自己现在依然是事业编,地位都还不稳,此时说话办事,又能起多大作用?
当然,如果哪天阮南星问起自己看望蒋玉芹的情况,顺便提一提此事,应该不难办。
心中如是想,褚青阳嘴上却说道:“嫂子,那你想去什么单位?”
蒋玉芹显然有准备,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去党史办,我本就是学历史出生,去党史办,我想将自己静下来,在这方面深耕一番,看能否对党史发展做出一定贡献。”
“好,嫂子,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急不得,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机会成熟了,我一定想办法。”
“谢谢你,青阳,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
离开了蒋玉芹的家,褚青阳心头感到压抑,他不得不让自己深呼几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
蒋玉芹一家都是理性之人,也明辨是非,不胡搅蛮缠,此次的群访没有他们的身影,足以说明一切。
其实,作为死者家属,蒋玉芹的要求可以直接向县委提出,但她没有,足见,她的骨子里是有志气和底线的,不会拿黄子扬的死作为交换条件。
目前虽然没有证据,但褚青阳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黄子扬的死一定还有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
回家的路上,他再次经过宁水大桥,不禁下意识停下了自行车。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这句诗,再联想那天站在桥头所见。
沉舟,渔船。
歪脖子树,病树。
夜幕降临,渔船靠岸,而在距离渔船不远处,刚好有一棵枯萎的歪脖子树。
那天晚上,褚青阳就忍不住想要下去查看,但一方面,黄子扬的案子没结,另一方面,他担心自己被跟踪了,因此一直没有去查看。
此时,再次来到这里,不知为何,褚青阳的心脏不受控制般跳动起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一定要去渔船和歪脖子树旁查看一下。
褚青阳下车,将车停好,又悠闲地坐在草坪上,双手杵着草坪,仰望着天空,同时一双眼睛,悄悄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