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刻教室自四面八方开始剧烈晃动,整个梦境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块块崩塌。
周怀夏靠站在角落里,低头扫过自己的手脚,正逐渐变得透明。
“砰!”
考场中间的吊扇连接着一大块坍塌天花板重重砸向圆脸男生,连带着他周围的监考官,全部被轰然砸成肉泥。
周怀夏抬眼望向朝自己飞来的一片碎扇叶,没有躲闪,甚至眼睫都未动一下。
——梦境不会伤人。
……
凌晨4:13。
黑暗中,周怀夏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又躺了会,她不太想继续睡,掀开被子起身,出门往客厅走去。
客厅没有拉窗帘,借着月光,周怀夏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喝。
她靠在沙发上,往窗外看了一眼。
周怀夏对考试噩梦并不陌生,小区深夜出现最多的就是这种梦,不过以前都是她认识或者见过的本栋邻居。
但她没见过刚才那个圆脸男生,也不知道是小区哪栋的学生,高考压力这么大,梦中的焦虑已经快溢出来了。
周怀夏慢吞吞喝了半瓶冰水,凉得打了个哆嗦,缠绕的困意消散大半。
……
“小夏?”
周怀夏模糊听见熟悉的声音,又察觉有温热的东西贴在额头上,她缓缓睁眼便见到她妈弯着腰伸手摸自己额头:“怎么跑客厅睡了?也不知道拿被子盖上,还好没感冒。”
“忘了。”
周怀夏慢慢坐起来。
周父过来看着地板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皱眉:“我在你房间桌上放了壶烧好的热水,怎么还喝冰水?”
“就这一次。”周怀夏起身去卫生间,转移话题,“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周母道:“昨晚已经预约熬好了小米粥,还有一些小菜,你要想吃别的,让你爸去买。”
周怀夏:“不用,这些就行。”
等她洗漱出来,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小菜,全部用黄鸭造型的碟子装好,放在周怀夏面前。
周母看着女儿:“大学生活还习惯吗,在那睡不睡得着?”
周怀夏:“习惯,我在大学里挺能睡的。”
周父:“小夏,我听说s大学业任务重,你尽力就行,别对自己要求太高。”
老生常谈的话题,周怀夏没露出不耐烦,只点头说好。
“妈,我们楼最近有新邻居搬进来吗?”周怀夏吃得差不多后,状似不经意问道。
“新邻居?”周母摇头,“没有,租户还是那一两户,也没人卖房,怎么了。”
周怀夏心想,入梦的距离果然变远了。
“随便问问。”她笑道,“不知道明年还有多少人高考,小区又得戒严了?”
小区居民画像高度重合,职业、年龄乃至结婚生子都在一个相近范围,所以这几年高考生格外多,每到四五六月就开始自发“戒严”,不允许小区内出现噪音。
“比你那届少点。”周母道,“我看过群里统计的名单。”
一家人吃完早饭,周父留下洗碗收拾,周母拉着周怀夏去小区公园散步。
上午八点不到,又是国庆放假,公园内人不多,周怀夏被周母牵住绕湖慢慢走着。
她个高,比周母先一步看见湖中间的那座石桥桥头站在一名小区保安,正半拦着几个探头凑近围观的大爷大妈,但他自己也在不停往湖里看着。
没多久,周母也发现不对:“那怎么了?”
两人顺着公园小道,朝桥头那边走去。
“诶哟,怎么有人落水了!”
周怀夏才靠近桥头,就听见旁边刚靠近一位大妈喊道,她朝石桥左边湖面看去,便见到一个湿漉漉的人影静静扑在水里,看不到脸,深蓝色睡衣沾了水竟有些像黑色。
小区另一个保安正坐在一个旧充气筏上,划着塑料桨朝水里那道人影靠近。
“人还活着吗?”有大爷背着手问桥头站着的小区保安。
站在桥头的小区保安摇头:“不太清楚。”
周怀夏听着周围的交谈声,目光落在湖面上,小区保安都是五十多岁的门卫,平时看看门,没事和小区居民抽烟聊聊天,哪做过这种事,保安握着把塑料桨拨了半天,没把人捞上充气筏,倒把人弄翻了个面。
她望向翻面的人,一瞬间无意识捏紧了手。
周怀夏盯着那人苍白微微肿胀的圆脸,最后视线停在他僵硬睁大的眼睛,才发现原来厚如瓶底的眼镜下有这么重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