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不看路?”这好像是雷无思的声音。
有人连连道歉,声音带着抖意,最初裴莺以为是食馆的小佣。但后面她又听到了旁的声音,听着像是有食客折返回来怒斥方才道歉的人,紧接着再给雷无思赔不是。
能到青阳食馆来,最差也是囊中不缺银钱的富商,其中也不乏权贵,自家奴仆冲撞了旁人在先,主人家不愿生事,理所当然道歉。
其中还有霍明霁和对方主家交谈声。
“无思可有被碎瓷溅到?”裴莺听见女儿问。
雷无思答:“并无,只是……”
“三妹妹的裙子沾了些污渍。”雷惊鹊说。
孟灵儿看了看雷无思袖口和裙身侧的污渍,面积太大了,光擦拭擦不掉,遂提议道:“如若无思不介意,我让水苏取我的衣裙来,再在隔壁开多一间包厢,用于更换衣裙。”
雷无思:“自然不介意,多谢灵儿。”
*
包厢里。
裴莺听着两个小姑娘的对话,眼里有疑惑掠过。
时下贵女出门乘马车,携奴仆。这马车可不单单是代步工具,更用于放置各类可能会用上的物件,其中就有一套备用的衣裳。衣裙脏了可寻个地方更换,不必因此回府败了兴致。
按理说应该都有带备用衣裙,怎的要借囡囡的,莫不是之前已换过一回?
“夫人想出去?”霍霆山见她拧眉沉思,以为裴莺在纠结是否出去和小辈们见个面。
裴莺缓缓摇头,“不了,倘若让他们知晓我们在此地,定然拘束。”
男人闻言笑了:“甚好。”
裴莺:“……”这个当爹的真是随意。
“咯吱。”旁侧的包厢开了。
“贵人们这边请。”是小佣开了包厢。
这青阳食馆的大中小的包厢是交错的,如裴莺和霍霆山身在的小包厢,两侧分别是中号包厢和大号包厢。
此时开的包厢在右侧,裴莺记得右侧的包厢是个中号的。
“霍霆山,你能听到隔壁谈话否?”裴莺低声问。
相近的包厢之前有食客,她隐约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但可能她人没靠墙、也可能包厢隔音确实有那么点效果,具体谈话内容她听得不甚清晰。
不过她是知道的,如今坐在她对面那人生了对狗耳朵。
她不听见,他说不准能听清。
“能。”他不否认。
这个字刚落下,他就见她眼睛亮了。霍霆山勾起唇角,低声道:“你我为夫妻,夫人若想知晓,我并非不能转告夫人。”
裴莺拿起桌上的茶壶,笑眯眯的给他倒了一壶清茶:“那待会儿麻烦你了。”
霍霆山瞅了眼那杯茶,指尖在茶盏旁轻点了点:“夫人这贿赂轻得让我难以逃脱良心的谴责。”
裴莺大为震惊。
这人居然和她谈良心?他有那玩意儿吗?
男人笑着拍了拍身侧:“夫人过来。”
裴莺迟疑了下,到底想看热闹的心占了上风,起身坐到他身旁,刚坐在,腰上便多了一条长臂。
“这间食馆的烩鸭条不错。”他明示。
这人嘴上点评着这道菜色不错,却完全没自己拿玉箸动手之意,而且此时揽着她的是右臂。
裴莺顿觉失策,方才应该坐到他左侧去。
“嗯?”霍霆山没说催促的话,但发出一声上扬的鼻音。
裴莺拿了他之前用的玉碗,又用他的玉箸夹了两筷子烩鸭条,而后就着递到他嘴边。
这道烩鸭条切很细,几乎是鸭肉丝的状态,如今吃倒也方便。
霍霆山笑纳了。
等吃完一筷子烩鸭条,他说:“小丫头说要去更衣,也出去了。”
裴莺惊讶,“出去了?那房中岂不是剩下明霁和雷二娘子。”
知女莫若母,只是稍微想想,裴莺大抵明白了女儿尿遁的缘故。雷家二女此行本就是来和明霁相看,如今有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女儿肯定借故开溜。
至于说特地帮雷惊鹊,大概也说不上。无论是谁,只要时机恰当,女儿都会为其营造机会。
裴莺正想再问,却见霍霆山忽然扬了一下长眉,似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