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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第2 / 2页)

鲜血染红了长安城的街道,其他锦衣玉食的世家被霍霆山的雷霆手段狠狠吓了一跳。

霍霆山这边强硬,裴莺那边则怀柔。

贵妇的茶会再次组织起来。

会间,裴莺对着一众贵妇惆怅叹气:“陛下他以前行军打仗惯了,雷厉风行,性子急了些,其实他只想推行新政,对那王家倒无什意见。众位莫要担心,尔等夫君为国家肱骨,陛下他尤爱国家栋梁,还等着众位的郎君为民请命呢。”

王家,就是那个跳得最厉害,被霍霆山抓出来杀鸡儆猴的。

而裴莺说的这番话,前半段在场各位贵妇半个字都不信。

对那王家倒无什意见?

没意见还能将王家主家抄了?

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仿佛只是一夜之间,长安王氏就没落了。

但是再听后半段,一众贵妇还有什么不明的,今日这场宴会名为赏花,实则是敲打。

科举的新政势在必行,若不服,那就不是为民请命的“栋梁”了,只管等着挨刀吧。曾经手握大军的纪党都没斗过那位,他们这些只养了点部曲的世家怎敢以卵击石?

许多贵妇心里发苦,然而面上还得挂上笑脸,把场子暖下去。

待宴罢,裴莺揉了揉脖子,今日为了设宴,她的妆发一点也不含糊,发饰戴了不少,金灿灿的好看是好看,但特别重。

“圣上驾到。”殿外有人高声喊。

正在揉着脖子的裴莺稍愣,抬眸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殿外走入。

皇帝的朝服亦随五时色,所谓“立春穿青,立夏穿赤,季夏穿黄,立秋穿白,立冬穿皁”,服装颜色跟着气节而变换。2

如今是季夏,霍霆山一身黄袍深衣,头戴通天冠,腰间的鞶带上挂着一只已有些年头的青竹荷包。

“陛下这般早就忙完了?”裴莺看了眼天色。平时这个点,他还在御书房埋头作案呢。

“杀了鸡以后,猴儿乖顺非常,如今事事顺利。”霍霆山笑着在她身旁入座,伸手覆上裴莺的后颈,帮她捏了捏。

这人向来火力旺,手掌也热乎乎的,裴莺只觉后颈舒爽非常,不由眯着眼睛享受。

霍霆山见状笑道:“夫人跟只吃了鱼儿的狸奴似的。”

裴莺没反驳,看在他提供服务的份上,他说就说吧。

“等科举新政推行下去,要忙的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到时候夫人想去何处,是在长安城中游肆,还是到郊外赏景?我和夫人同往。”霍霆山想休假了。

虽已称帝,但唯独在裴莺面前,他依旧未改自称。

裴莺早已习惯如此。

她睁开眼睛,“我听闻郊外有座名山,山中有大片枫叶林,还有座负有盛名的寺庙,到时我们去那里吧。如今是季夏,等新政推行,估计得秋季,那时赏枫林正好。”

霍霆山颔首:“甚好。”

这话说完,霍霆山又慢悠悠的添了一句:“我与夫人二人同往即可。”

裴莺微皱了下细眉,“不带孩子们?”

霍霆山有理有据:“明霁需留于宫中处理事务,他息妇陪他一道;霍二自小不喜寺庙,不必带他去煞风景;至于小丫头,你我成双成对,何苦带她去让她凭添相思,让她自个寻陈渊玩吧。”

裴莺:“……”

霍霆山一锤定音:“就这般定了,他们若想去,且等下回。”

裴莺拿他没办法,只能应下。

*

有了王家的前车之鉴,世家们不再冒头,如今皇权大盛,宜避其锋芒,因此科举的推行总体还算顺利。

而此前已有风声隐隐刮到民间,但布衣们十有八九都不相信。

寒门子弟可为官吏?

假的吧,若是布衣也能为官,岂非有许多人能翻身改命,原本能占据官职的世家肯定不会同意啊!

然而某一日,数匹快马自皇城而出直奔长安城各大闹市。在人流最旺时,身着胄甲、一瞧便是羽林军的士兵出现,他们先从马上解下铜锣,铛铛的敲几下。

邸报之风早已刮至长安城,如今听锣鼓响,大家都知晓这是有要事宣布。

众人都聚了过来,只见卫兵拿出一张宽大的藤纸,开始宣读上面的内容。

第一回,人群中尚还有些喧闹,有人揉揉自己的耳朵,觉得没听清,方才出幻觉了。

邸报向来不止只念一回,于是卫兵又重新念了一遍。这回一些布衣们终于听清了,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放声大笑,态若癫狂。

“科举!原来之前所传非虚,陛下真的打算给咱们开路!那是不是我现在开始读书,就有机会当官了?!”

“好啊,这个新政妙极,我在算术上甚有天赋,说不准往后能为陛下效劳。”

“你?你年纪大了些,现在读书晚喽,让你家狗蛋和牛蛋试试。”

……

闹市里议论声不止,商贩舍了摊子围上前,本来欲采买的行人将购物抛于脑后,一并将邸报点围得水泄不通。

开办科举如同一阵飓风,迅速席卷长安城,不少布衣家中皆出现这样一幕。

郎君从外面又哭又笑的回到家中,被大惊失色的妻子以为中了邪。他们嘴里或念念有词,或直奔家中小儿将之举起,直言有机会为官,光宗耀祖。

城中一片欣欣向荣,书肆罕见的被围得风雨不透,街上游手好闲的痞子也忽然有了目标,不再四处闹事,城中治安一时之间竟好了不少。

而不知何时,民间流传着这么一首童谣:

着麻布,扛锄头,地里刨食代相传,一日梦见高庙堂,正愁如何攀登上,非衣贵人送来青云梯。

*

一场大雨过后,仿佛炎热的夏季甩着尾巴离开了,凉爽的秋天施施然登场。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早晨,终于闲下来的霍霆山重提了当初游山赏景之事。这是裴莺先前答应过的事,如今听他说出游,她便随他去了。

此番是微服出行,仅一辆外观朴实无华的马车罢了。

马车从宫门驶出,途径热闹的东市,集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坐于马车内的裴莺听到了吆喝声与还价声,偶尔还有另外的只言片语从窗牗飘进来。

大家还在聊科举。

十几日过去,布衣们仍兴趣不减。

霍霆山也听到了,他勾起嘴角,“看来夫人之见,乃民心所在。”

裴莺笑着说,“你待几年后回首再看,说不准朝中会出现不少来自底层百姓的面孔。”

这时外面有一群小孩儿跑过,他们嘴里唱着谣歌。

带着稚气的歌谣逐渐飘远,听到最后一句时,裴莺缓缓眨了眨眼睛,而后下意识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的男人,“那首童谣,是你放出去的?”

科举一事是在朝上颁发,出自霍霆山之口。

而知晓是她提出的,唯有那日在书房中的武将和先生们,但裴莺却不觉得公孙良等人会将此事到处说,甚至还弄首童谣出来。

唯有霍霆山,这个连国号都将她考虑在内的男人,再让人放首谣歌也并非不可能。

霍霆山嘴角弧度深了些,“本就是夫人之意,若非夫人提出,他们想碰上科举,还需等个百年。”

裴莺笑了笑。

马车从长安城东门驶出,来到郊外,再沿着官道缓缓绕山登行,最后停在了一座古朴大气的寺庙前。

裴莺从马车里下来,抬头看着面前挂有“流金寺”的庞大建筑。

青砖红墙,流金寺旁有绿松翠竹,从敞开的寺门放眼往里看,能瞧见树影斑驳落在回廊上。不久前敲过钟,钟声的余音在寺中环绕不肯散。

有三两香客结伴而来,身披僧袍的僧人穿行在其中,偶尔理一理跪拜的蒲团和案上的灯盏。

裴莺知晓霍霆山向来不信鬼神,此番来寺庙完全是顺带。两人从大门进来后,不似旁的香客般三跪九叩,而是纯游览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就在两人闲逛着,将要拐入某个院子时,忽然听身后有人说:“两位请留步,此地……”

霍霆山和裴莺闻声转过身,那老僧人看清他们的面相,眼里掠过一缕惊讶。

老僧行了一个僧礼,“贵人难得来寺中一回,不如求个签如何?庙中有灵泉,以泉净手后求签,可求心中所想和所忧。”

裴莺思索着如何婉拒,霍霆山这人不信鬼神,估计以前都未求过签,而她也对求签什么的无兴趣。

“可。”

裴莺愣住,不可思议转头看向霍霆山。

他说什么?这个铁血无神论者居然想去求签?

霍霆山对此解释,“偶尔一回无妨。”

“那就去吧。”裴莺点头。既然他想求签,她也随他同去。

两人跟着老僧人来到净手地,对方口中的灵泉由山上引入,流经白玉所造的凹槽再缓缓流出。

香客在白玉凹槽处净手。

夫妻俩净了手后,随老僧入殿。

殿中两侧置有彩绘兽首,正对面安置着面相圆润、面型略长的佛像,佛像巨大无比,裴莺猜测应该有个四米高,人站于面前显得很是矮小。

佛像前方摆着一众蒲团,供香客跪拜。

签筒已由老僧拿来,霍霆山接过签筒,又牵着裴莺到蒲团上,结结实实的跪了上去。

裴莺抿了抿唇。

她只见过他跪两回,第一回是立夏时的登基祭天,第二回是现在。

“贵人,签筒。”老僧见他们只有一个签筒,于是又递了一个过去,想给裴莺。

“不必,一个即可。”霍霆山拒了。

霍霆山拉过裴莺的一只手,双手握着签筒的同时,将她的手也一并包裹在其中。

“哗哗”两声,有一支竹签掉了出来。

霍霆山将之拾起,凭上面的签号去领了签纸。

那老僧刚翻出签纸来,正想细看,结果还未看清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拿了去。

裴莺站在霍霆山旁边,看到签纸上书:

云开月出正分明,不须进退问前程。婚姻皆由天注定,和合清吉万事成。3

只粗略读了一回,哪怕不细品,裴莺都知晓是支好签。

霍霆山笑了,眼角眉梢尽是舒朗的笑意,“甚好,此签深得吾心。”

他也不让僧人解签,而是将签纸折了起来,放进自己的青竹荷包里,然后命外面候着的过大江给了流金寺一笔丰厚的赏钱。

裴莺看得出他真的很高兴,他那股开心劲儿从离开寺庙一直到枫叶林都未退多少。

秋季枫叶红似火,枫树彼此相依,红彤彤的叶相互交连,一路延绵似没有尽头,当真是观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此地无人,霍霆山和裴莺牵着手,漫步在枫林中。裴莺好奇道:“夫君方才所求何事?”

求签嘛,定是心中有所求。有人求富贵,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前程,也有人求子嗣。

裴莺心里觉得,已登基为帝的他应该是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霍霆山目光含笑,“我求姻缘。”

裴莺错愕。

霍霆山握紧她的手,“求这辈子能与夫人无恙相伴到百岁,求下一生也能与你相遇相知相守。”

裴莺愣住许久,而后缓缓露出笑容,“我们求了好签,会成的。”

这时有风吹过,吹起男人腰间的青竹荷包,连带着里面单薄的签纸也微微摇动着,似是神灵在回应。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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