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玹瞥了一眼手里的圣旨。
倘若真是边地紧急军情,他一定立马出征片刻不耽搁。然而蓑州匪寇算什么紧急军情?恐怕只是一伙小贼,甚至存不存在都未必。更何况各司其职,蓑州匪寇从不是他的职权范围内。
圣上这是两边都要递个台阶。允了他惩罚赵宝荷,同时也允了明丽长公主这荒诞的出气。
“青山。”陆玹沉声开口,“立刻召集将士,重整戎装,列阵以待,两个时辰后出发!”
“是!”青山领命。明明穿着赴宴的华服,可是顷刻间仿佛铠甲在身,领了军令立刻去办。
众人品出些别的意味来,悄悄目光交流。
宣旨的李公公怔了怔,“晟王,陛……”
陆玹冷声打断他的话:“时值年底,军中将士已有不少告假归家。李公公是让本王现在挨家挨户把他们揪回来?”
“不敢不敢……”李公公弯着腰向后退了半步,他却在心里嘀咕:军队不是还没开始放年假吗……
陆玹转过身,大步朝婚房走去。
纪云栀立在门口,杏眼微微瞪圆,颇为意外地望着他。待陆玹走到近处,她才回过神,仓促收回视线,垂下眼睑。
陆玹的视线落过来,望着纪云栀,却是对喜娘道:“婚仪继续。”
喜娘回过神,立马喜声高扬一句“好哩”,而后搀扶着纪云栀回到房中。
婚房贴着巨大囍字的房门关合,隔绝了外面的众人打量的目光。
“有趣。”谢临乐得合不拢嘴,“有人还不得气死。”
太子谢琦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人群里的赵宝荷狠狠跺了跺脚。她今日过来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还不是为了最后出一口气?没想到……
她气愤地转身,看见温岫幽幽立在角落。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冲温岫嚷:“哼,你在京中苦苦等着陆玹。如今人回来了,连见都没见你吧?啧。”
温岫生得端庄秀丽,她轻轻抬眸望向赵宝荷,关切地问:“县……宝荷妹妹身上的鞭伤可都好了?”
赵宝荷脸色大变,气得就要伸手挥巴掌,身后的婢女赶忙拦住她。
温岫柔和一笑,转身离去,往人多的宴席去。
赵宝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想再在陆家待着了,也没支会母亲,自己气呼呼地走了。
陆善静站在远处偷偷观察着赵宝荷这边。身为主人,她当然不愿意府里出乱子,看着麻烦精走了,她松了口气,这才去招待别的女客。
她询问身边的丫鬟:“怎么不见三哥?前面好些宾客等着他招待呢。”
小丫鬟面露愁容:“三爷酩酊大醉被家丁搀回去,四爷在前面招待呢。”
陆善静嫌弃地骂亲哥哥:“没出息!”
新房的房门一关,将意外关在门外,只有一室的大红色。
陆玹将圣旨随手放在桌上,朝婚床走去,在纪云栀身边坐下。
喜娘念了长长的喜词,从丫鬟手中接过两盏贴着囍字的酒樽,分别递给新郎新娘。
纪云栀微侧过身,膝盖触上陆玹的腿。她压下想后退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抬起酒樽。
手臂相环,二人逐渐相贴,却饮杯中酒。
这是陆玹今晚喝的一口真酒。
纪云栀第一次喝酒,辛辣入喉,顿时将她呛着了。她强撑了不咳,脸却憋得通红。
陆玹扫了一眼她憋红的脸,将空酒樽从她手中拿走,一并递给言溪。
喜娘半跪在一对新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各剪去一缕发,打一个结收进一个漆红的锦盒里,仔细上了锁。
喜娘笑盈盈地将锦盒放进纪云栀手里,笑道:“二奶奶收好了。”
纪云栀轻轻点头,不自觉地双手攥紧锦盒。
至此,婚仪完完整整地结束了。
哦不,还有最后一步,洞房。
纪云栀不知道若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大婚时是什么情景,她对今日的印象只有——慌乱。明明她表现得很好,没有出一丝纰漏,可她心里一直是乱着的。
喜娘又说了一箩筐的贺喜词,而后退出去。纪云栀被言溪和春柳带去浴室,沐浴换衣。
春柳凑到纪云栀耳畔,小声询问:“二奶奶是紧张吗?”
“没有啊。”纪云栀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艳丽的妆被卸尽,露出一张出水芙蓉的娇靥。复杂的嫁衣也褪去,换上一套轻薄的红纱寝衣。
纪云栀硬着头皮回到寝屋。
陆玹仍坐在床边,他抬眼,在纪云栀的脸颊上多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让婢女们尽数退下。
纪云栀心下狐疑他不去沐浴吗?那一会儿……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她轻轻抿唇,没问出来。
她小步挪着朝床榻走去,在床边坐下。她低垂着眉眼,没有看坐在身边的陆玹,可是她感觉得到陆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在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