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迟疑了一下,扶着木梯的那只手松开,双手才能把红灯笼系牢。她惧高惧得厉害,双手都没有东西扶着,双腿忍不住打颤。唯有撑在后腰的宽大手掌,成了她这一刻唯一的倚靠。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陆玹应当不会让她摔了的。
凉爽的风吹拂,吹动纪云栀的裙摆,柔软的料子被吹得水浪般漾开,拂上陆玹的脸。
陆玹抬手拂开。
风不解其意,仍旧胡乱地吹,将纪云栀柔橘色的裙子再一次吹拂到陆玹的脸上。
陆玹刚想再拂开,听见纪云栀细弱地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抬脸,柔软的裙子从他脸上滑下去,被遮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便看见纪云栀眉头紧紧揪在一起。她又开始双手扶着树干,拧着眉往下看。
陆玹轻笑了一声,问:“下不来了?”
“没有。”纪云栀嘴硬地小声嘀咕,“担心后退踩着二爷,二爷先下去吧。”
陆玹没动,他说:“转过来。”
纪云栀也不动。
陆玹搭在她后腰上的手掌轻轻拍了一下,纪云栀的身子顿时一颤,她回头望了陆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纪云栀攀着树干的手才慢慢挪下来,扶着木梯。她踩着木梯的脚小幅度地挪,试探着转身。
她觉得自己已经侧转过身了,实际上只挪了那么一丁点幅度。
纪云栀心里给自己找借口:一定是陆玹在这里她太紧张了,若他不在,她自己早就下去了!
腰身忽然被陆玹双手握住,纪云栀懵了一下,下一刻身子已经被陆玹转过去。她脚底离了木梯,慌乱间被转过身正对陆玹,身子往下栽去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攀住陆玹的肩。
她后知后觉自己不会栽下去,她只会栽进陆玹的怀里。
事实上,她已经栽了进去,前身紧密地贴着他的胸膛。
陆玹抱着纪云栀的腰身,走下木梯。
终于踩到实地上,纪云栀急忙将手臂从陆玹的肩上收回来,收回来时手背不小心擦过陆玹的颈侧,她莫名觉得手背火辣辣的,悄悄藏去身后。
然后,她的手碰到了陆玹的手。
已经从木梯上下来了,陆玹抱着她的腰身的手却并没有放开。
于是,纪云栀顿时不知道要将手放在哪里了。
几个丫鬟早就识趣地走开了,高大的杏树下,两个人轻拥。
纪云栀小幅度地身子后仰,不想让自己的心跳印在陆玹的胸膛。而随着她的后腰,整个纤细的后腰结结实实地落入了陆玹的掌中。
好半晌,于纪云栀而言仿若过去了三秋。她小声开口:“二爷?”
陆玹伸手拿去她发间沾的一片枯叶,也放开了她,转身往房里去。
纪云栀觉得自己终于能喘息了。她抬头望了一眼杏树上刚挂上的大红灯笼,轻轻舒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默默跟在陆玹身后,进房去。
陆玹立在屋中,打量着有些陌生的房间。昨天夜里回来没看太真切。
纪云栀察言观色,说:“不知不觉就摆了好些东西,若二爷觉得哪里乱,我让人收拾走。”
“不用。”陆玹走到博古架,去看上面摆放的一个个小物件。
他拿起一个指高的雪豹瓷器摆件端详,不是贵重的东西,瞧着却惟妙惟肖有些可爱。他将雪豹放回去,又打量起隔壁格子里的一块……石头?
他拿起来细瞧,确定只是一块颜色特别些的普通石头。
陆玹看出来了,纪云栀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确实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应该都是她花了心思收集起来的。
春柳端着一碗纪云栀要的大馄饨进来,放在桌上。
还没到用晚膳的时辰,不过是纪云栀嘴馋的加餐。她不确定地问:“二爷要吃些吗?”
“不用。”陆玹没回头,仍旧在端详博古架上的小玩意儿。
纪云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浓汤,再迫不及待地吃馄饨。一口咬开面皮,里面的肉汁一下子洒进口齿之间,浓香四溢,味蕾复活。
热气瞬间驱走纪云栀在外面染的寒气。这下不仅是味蕾,整个身体都得到了重生。
纪云栀咽下馄饨,再喝一口浓汤,又迫不及待地吃起第二颗大馄饨。
当陆玹重新看向纪云栀的时候,发现那么一大碗馄饨,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乎都被她吃完了。
发现陆玹惊奇看向她时,纪云栀口中刚塞了一颗饱满的馄饨,雪腮微鼓,柔唇盈泽。
“很好吃?”陆玹问。
纪云栀赶忙将口中的那个馄饨咽下去,才说:“很好吃的。二爷要尝尝吗?”
陆玹朝她走过来时,纪云栀才反应过来没有多余的一份餐具。她刚想唤人去拿,陆玹拿走了她手里的勺子。
纪云栀懵怔地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用她的勺子盛了一颗馄饨,放进口中。
她不由自主微微睁大眼睛,盯着勺子入了他的口。
她下意识的抿起唇,怪异的感觉莫名爬上她的唇。
陆玹尝过,只觉得是很普通的馄饨,并没尝出有什么特别之处。